未免夜长梦多，高家叔侄第二日便带着奴仆，浩浩荡荡在伯爵府门口，求见老伯爷。
卫氏对高家人没什么印象，下人来报时，还觉得会不会是听错了。
到底高氏去了这么多年，自己入府多年，高家也不曾走动过。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先请进门，还是如何。
秉着小心为上的原则，还是将事情先告知的秦太夫人，由她定夺。
高启明和高伯恩也不着急，干脆唤来下人，在伯爵府大门口，支起椅子，安心饮茶。
带来的下人中，有擅说道者，也没有闲着。
若旁边有人问起，便将高氏、老伯爷等人的事情，模棱两可的提一句两句。
京城就这么大，常年住着的百姓，对高门大宅的事多少也是听说过一些，再配合这一两句的话，脑海中便有不同版本的故事出现。
不多时，伯爵府陆陆续续驻足了不少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听着是有热闹看，左右闲着也是闲着。”
“说是高家的人。”
“高家？那不是老伯爷先前的那位……”
李惜霜出来时，便听着门口百姓低声议论着什么高氏、嫁妆之类的，不禁蹙眉，早就知道卫氏特意将她派来，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
脸上却还要堆着笑，保持端庄的模样。
“请问，这位老先生是有何事？”
“老先生？”
见来的是个小女娃，高启明态度也尚算好，只是这句老先生还是气笑了。
目光微微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轻妇人，随后哼了一声。
“伯爵府的门楣是越来越高了，这姻亲都识不得。”
“姻亲？”李惜霜喃喃一句，随后反应过来，这是高家的人！
她一个年轻媳妇，怎么会认得高家的长辈，此刻对卫氏的怨恨也多了些。
可眼前这老人家，也不像好对付的样子，只得小心翼翼问道：
“敢问，可是高家的长辈？”
高启明瞥了一眼后，冷哼一声，并未开口。
一旁的高伯恩顺着道：
“长辈称不上，倒却是高家的。请问是伯爵府的那位贵人，我家三叔年纪大了，有些不知礼数，冒犯了。”
看似这高伯恩极为和善，可每一句都是软钉子。
承认了自己是高家的人，但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是伯爵府的哪位贵人，而李惜霜年纪轻，自己三叔年纪大，这不就是在说伯爵府自视甚高，不懂礼数之类的吗？
这倒是让李惜霜不知如何是好了！
也就正巧，江兴安从衙门点卯，走到了家门口。
一看围着一圈人，便有小厮颇为严肃地来疏散。
“都让让，伯爷回府，别挡道。”
高家叔侄闻言，互换了一个眼神，下人们也当即往他们身后站好，李惜霜早就有些头疼了，公爹回来能将这事情处理了，再好不过。
“父亲，您可算回来了。这两位说是高家的长辈。”
江兴安才站定，李惜霜便忙不迭失地在他面前，直言道。
“高家的？长辈？”
江兴安心上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想，既然是高家的人，为何自家夫人不将人请进去？反而任由其在门口坐着。
何况，还派了李惜霜来处理。
若是李惜霜方才不这么大声，那还可以说是门房不知礼数，不懂轻重。
可这……
虽有些不满地看了李惜霜一眼，可到底是儿媳妇，也不好说什么。
若是没记错，高家的老大已然去世，如今掌家的是大房嫡子，而眼前这位年纪倒与三房那位有些相似。只是身旁这位是？没听说三房还有儿子。
遂换上了一副十分震惊却又欢喜的神情。
“可是高家小舅舅？”
“外甥江兴安，不知舅舅可还记得？”
江兴安认定，这么大年纪的长辈，定然是爱惜脸面之人，自己一个有爵位在身的人，如此礼待，也是给足了台阶。
孰知，对方根本不按他的设想来。
“打住，老朽是有一个外甥，名唤江兴文，不过数年前已然故去。”
这老家伙，是要倚老卖老？江兴安在众人面前被下了面子，脸上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
“江兴文乃是兄长，他的舅舅便也是我的舅舅，何必如此生分！”
高启明听着江兴安这话，没有半点欢喜。这人倒是比预想的还要能装。
遂也不绕圈子，直言道：
“当不起伯爷这一句舅舅，否则这门房也不至于将我们拦着了。”
“果然，我姐姐、外甥等相继去世后，伯爵府便瞧不上高家这门亲了。”
“今日也不叫伯爷为难，这大门不是非进不可。只是听闻伯爵府已然分家，想知晓我姐姐的嫁妆现在何处，是否分给了大房？”
江兴安听着对方提起嫁妆，身躯一震，旋即恢复如常。
“舅舅，您也知晓如今伯爵府父亲还在，家中一干事宜都是两位老人家做主，所以……”
高伯恩看着江兴安这为难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感情享受的时候是一家人，背锅便是老伯爷？这江远山也是该，养出个这样没担当的儿子。
“如此，还请江伯爷将老伯爷请出来，好生说道说道。”
“一来我们也进不去。”
“二来此刻百姓众多，叫大家都看着，评评理，没得日后觉得高家欺负人。”
高伯恩声音极大，不少百姓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也开始附和。
“就是，”
“就是，”
……
喧闹之中，原本早就应该出来待客的卫氏，才姗姗来迟。
非是她刻意冷落高家人，而是去秦太夫人那边请示时，秦太夫人不知来的是高家的长辈还是小辈，故意拖延时间。
高氏在秦太夫人心中便是一根刺，拔不出来，扯不掉。
秦太夫人借口叫人去禀告老伯爷，又耽误了一阵子。
一来二去，卫氏原本以为，叫李惜霜出来顶着，即便是有什么差池，也能有人担着。
但老伯爷那边尚未有动静，门口便有人来传话，说伯爷被堵在门口了。
这下，卫氏和秦太夫人也有些着急，只得先让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