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席上,平明被母亲捂住了耳朵。
她没有听到小男孩在哭喊什么。
但看着这一幕,同为小孩,她的内心,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同情。
未来有一天,自己因为犯错而被审判,父母会因此而不要她吗?
这想法一旦冒出来,就难以消灭。
感受到女儿朝着自己靠近,一副瑟缩的模样。
茉蒂妲拉立刻更用力地抱紧了自己的孩子。
她有些愤怒,觉得审判长术士科萨不负责任,想要进行自己的理论实验,何必让她的孩子跟着遭罪?
那受审席上的小男孩,太可恶了。
难道没有人教育他吗?
他的家长呢!
还有术士波鲁那,看上去优柔寡断,说什么不再教育,切断关系,那么多话,只有那句“我不想承担这份责任,也不想因此被拖累。”才是真话……多讨厌的男人!
茉蒂妲拉只希望,未来的世界,不要让彼多这样的坏小孩长大并统治一切。
场地中,战士迪戴达觉得有些气愤。
柳坞怎么能养出这种孩子?
他的父母一定不怎么负责,该教育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会躲,会推脱。
他的老师……又是个心慈手软的。
真是没用。
唉,可惜了,假如能够得到良好的教养,该骂骂,该打打,估计会好上很多。
至少,表面装乖,应该还是能够做到。
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战士潘森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闹剧,有些走神。
——为什么……
——这种孩子能够活着,我的孩子,那可爱的孩子,却要病死……
普通人休兰有些畏惧,躲在店主身后。
假如这孩子要报复自己,该怎么办呢……
那可是未来的术士啊……
狼人魔导士芙拉妮又一次看向审判席。
——瞧,当命运来临,抉择是困难的。
——而所有人的命运线都纠缠在一起,剪断一根线,与其勾连的其他线会如何呢?不剪断,那些被其牵扯的线,又将缠绕成怎样的结,造成什么后果?
不是她想要看短生种的好戏。
而是,短生种们,总是不由自主地,将这种闹剧,一次又一次呈现在她的眼前。
想到这里,狼人魔导士芙拉妮,突然回忆起前几日,见到再次来到柳坞小塔楼的魔导士希卡因。
丰收节前夕,芙拉妮听到一些索尔思国的松埔传来的消息,说是……斯奎尼尔在那里复活了,真是个孽障,屠杀了当地一整个村庄。
当时,芙拉妮愣了一下。
她确实没有见过术士斯奎尼尔。
但自从认识了魔导士希卡因,两人偶尔也会聊到这家伙。
她可不相信,术士斯奎尼尔会做这种事情。
为了了解更多,芙拉妮找到了消息最灵通的长尾老鼠魔法工坊,通过购买对方的货物,得知希卡因竟然为此亲自去了索尔思国的松埔。
那一瞬间,芙拉妮想了很多,最后,结论落在了——这才是谣言传播的目的,这一观点上。
魔导士希卡因,两三个阶段前才加入世界塔楼的新人,参加了在柳坞举办的圣灵集会后,身份在大众眼中,已经从准圣灵变成了圣灵。
虽然芙拉妮知道,希卡因要到成年以后,才会正式成为圣灵,但大众只看中参加圣灵集会的名单。
借助长尾老鼠魔法工坊,芙拉妮联络上魔导士希卡因。
凭借一笔买卖,希卡因总算抽出一点时间,亲自,而不是派了负责社会交际方面的使魔来见她。
“……你说有斯奎尼尔的消息,我才来见你的。”
“是吗?”芙拉妮在柳坞小塔楼,与对方跟着茶几对望,“你不是因为我给出的魔法道具价码很满意,才来的吗?”
“不要这么敏锐。”
“如果我没有记错,斯奎尼尔复活的条件很苛刻吧。”
“……是的。”
希卡因喝了一口茶,眼神落在杯中,凝望着茶水里那细微的碎屑。
“站在我的角度来看,那家伙想要复活,条件……几乎是无法实现的。”
“既然如此,你肯定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谎言。干嘛亲自跑去索尔思国?”
“去看看,究竟是谁想给斯奎尼尔泼脏水。”
“好吧。看来你们确实关系不错。斯奎尼尔都死了那么久了。你还惦记着他几乎灰黑的名声,想要将上面的污浊洗净。”
“说笑了,我也没有那么努力。我去那里,只是因为……松埔那个地方,太靠近世界边境。我需要去确认一些事情。”
“哦,这样。那……确实有村子被屠了?”
“是的。”
“唉,活着真难……”
“短生种总是如此。你也该尽快看开才是。”
“很难啊,希卡因。”芙拉妮把茶杯放下,抖了抖耳朵,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我的种族,跟你相比,也是短生种。也许,某一天,我也会因为某个家伙的决意,突然就死掉了。到时候,你就会听说,柳坞的魔法道具屋的主人,惨死他者之手。”
“……好端端,为什么对自己作出这种诅咒一般的预言?”
“没办法。这个阶段是负向点的阶段。最近,越来越多的怪人怪事冒出来。你几乎可以看到,所有生命的走向,朝着《命运书》的预言,不断倾斜。世界天秤……还有用吗?”
“当然有。”
希卡因抚摸着手中的杯子,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狼人。
“别这么悲观,芙拉妮。你还会活得更久。至少能够坚持到下个阶段。到时候,你又会觉得正向点的存在太多,一切都正直到令人感觉不太舒服。”
“这样吗……”
“是啊。世界就是这样。罗伊珥兰德的时间,总是向前。就算命运本身想要推进它的创作,罗伊珥兰德这个存在本身,也不会给它太多可以运作的空间。”
“圣灵眼中,都这样看吗?”
“……也不一定。大家各自有不同的需求。你看,加入限制命运协会的圣灵,并非全部,甚至屈指可数。”
“你为什么加入呢?”
“我?”希卡因愣了一下,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来到窗边,“因为斯奎尼尔希望我加入。”
“怎么,他也觉得你需要更多的朋友?”
“……都说了,别这么敏锐。”
“这可是野兽的直觉。”
“小心你的直觉,给你带来危险。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觉得你这算不上是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