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里,安久翻窗进来,白凝薇已经在等他了。
因为担心他的手伤,只要他晚上过来,白凝薇都会给他换药。
“为什么站在窗口不动?”
安久低头看着鞋尖,心情不好到了头一次不想和白凝薇说话。
这样反常的一幕,让白凝薇有些纳闷。
“心情不好?”
“嗯。”
这就挺难得,头一回见到对着自己有脾气的安久。
她迁就的走过去,要亲自把人领进来。
“先上药,然后和我说说为什么不高兴了。”
拉住他的手,却没能得到任何配合。安久依旧是直挺挺的站在窗边。
“看来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白凝薇很快悟了,不过她不明白,自己又没做什么,所以安久到底在生气什么。
“不说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想抽回手,打算坐回去,安久却捏着她的手指,不放也不开口。
也不看她,只是看着地板,好似罚站般。
“安久,你知道吗,情侣之间的大忌是没长嘴。”
白凝薇的话就好像是一种特许,让安久有了实话实说的勇气。
他手上用力将白凝薇一把搂在怀里,紧紧的不放开。
低头埋进她的颈窝,小声喃喃。
“薇薇,不要对别人好,也别对别人笑。你知道的,我会吃醋,我会难过。”
会发狂的。
白凝薇回抱住他,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虽然没有言语,但是她的安抚起到了作用。
浮躁的心情渐渐恢复平静,理智也逐渐回笼。
“薇薇,我是不是越界了?”
安久的声音很低,听的白凝薇心里还有点小心疼。
是自己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总是患得患失的。
“是因为白天钓鱼比赛我赏了王文清一串禁步的缘故吗?”
安久点点头,白凝薇只觉得颈窝处一阵搔痒。
“难得热闹一次,原本是想给下面的人添点彩头,谁知王文清蹦了出来,把东西赢去了。”
白凝薇拍了拍他的背,如此解释,也是很给面子了。
安久知道了全部,也就知道今天是自己做错了。
“我给你说一件事,你能不能不生气?”
呦,这有些撒娇的语气,让白凝薇很好奇,他做了什么事。
安久身形不变,依旧是将头抵在白凝薇的颈窝,只是将手展开放到了她的眼前。
白天才赏出去的禁步竟然在安久的手里,不用问也知道东西是怎么来的。
“你出息啊。为这么一个物件去抢劫?”
“天太黑,他又不知道是我。”
“这是知道不知道的事吗?你堂堂燕乌辑事卫的大都督,去做江洋大盗,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白凝薇被气笑,这样的安久实在是有些幼稚了。
“只有你知道,你不说,没人笑话我。”
这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白凝薇不和他计较这种小事,更关心他的伤处。
“不和你饶舌了。气消了来上药。”
这次安久没抵触,乖乖的跟在白凝薇身后坐到妆奁边。
“伤口都裂开了,值当吗?”
拆了布条,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裂了口子,鲜血洇出,染红了一大片。
“我和你还没有成双成对的东西呢。”
安久介意的事有二,一个是白凝薇赏了别人,这是个误会,他错了就认。还有一个是成双成对,他都没有的东西,凭什么别人先有了。
原来问题出在这,白凝薇给他换好药,重新绑了布条,将人牵着去了多宝阁。
从架子上取了一个螺钿工艺的木匣下来。
“打开看看。”
安久依言打开,里面竟然全是成双成对的小玩意。
有玉雕的金鱼,竹节配饰,有黄金铸的小猪,葫芦。
每一个都只有指甲大小,却异常精美。
“每年年底内务府都会送来一些花样新奇的金锞子,瞧着好看的我就留两个。谁知道都攒了这么多了。”
说着,白凝薇从匣子里捡了一个莲花纹的玉珠。
“正好每个样子都是一对,多了也没有。我和你串两条一模一样的手串戴上,这下总不能还吃醋吧。”
安久听了心下感动,他还以为薇薇会斥责他小题大做,没有容人之量,没想到她竟会纵着他,如他的意。
“薇薇……”
“不用太感动。白天是我欠考虑了。要是换作你把身上的玉佩解了给别的女人,我也会生气。”
“薇薇,你会为了我吃醋?”
安久觉得不可置信,眼眶因为内心的激动发烫变红。
虽然他和白凝薇私下相处,没有诸多规矩束缚,就像她说的那样,灵魂平等。
但是世间对他的歧视并不会因为他的地位改变而改变。
他的残缺注定他在白凝薇的面前自惭形秽。
隐秘的自卑让他从不敢想是否得到了白凝薇的真心。
可是白凝薇却一再的告诉他,她重视他,珍视他,甚至是喜爱他。
不是玩弄他的真心,也不鄙夷他的真心。
这一刻,他好像真的有些明白,何为灵魂的平等,两情相悦。
他还在自顾自的感动着,白凝薇已经挑好了各种漂亮的金锞子和玉珠子。
“我知道有个地方,那里的人们就喜欢戴这种小珠子,名叫转运珠。你我也图个吉利,一人一条,愿好运常伴。”
串手串的玉线是现成的,红黑二色,各取一段。
尽管很久没编过手串了,但是有些东西学了就刻在了骨子里,几辈子也没忘。
白凝薇手指翻飞,一红一黑两根线交缠在一起,夹杂着细细的金线,拧成了一股。
再穿上莲花纹的玉珠,小金锁,小金鱼。没花多长时间,两条龙鳞纹的手串就好了。
“诺,我亲手编的。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了。以后再不能为这个生气了。”
说着,白凝薇将手串避开他的伤处套在了手腕上。
“薇薇,红线是你,黑线是我,对不对?”
安久不答反问。
“对。所以你就偷着乐吧。”
安久偷没偷着乐,白凝薇不知道。
但是燕乌卫的人,上到二把手陶昉,下到看门扫地倒马桶的,都知道安都督的左手上多了个金贵物件。
有多金贵,金贵的左手恨不得一直横放在胸前,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