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她的死讯是在事件彻底披露一周后,海盐饼干告诉我的。
我本来和往常一样在看搞笑漫画,从这一刻起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傻傻应了一声,然后神游一般地将漫画书还回灯塔图书馆。
我昨晚刚借来的,现在就还书相当于损失了半块翡翠石。
我在灯塔中游荡,有人喊也听不见,有人拽住我干活也当成是空气。反正,什么都不重要。
我整整三天什么也没吃,饿昏了两次。最后海盐饼干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硬塞着我吃了点东西。
忘了是什么了,食之无味。
她问我怎么了,我愣了几分钟,说不出一句话。
“应该是天塌了。”
“啊,这天塌了我们不都该死了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只有你快死了。”
“哦,因为是我的天塌了。”
“天塌了就补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懂吗?”海盐饼干说着就往我嘴里塞东西,也不管我会不会噎死。
又过了一周,我跟她说,是因为那人死了。
那人是谁,她问。
我不敢说,那个名字有点太烫嘴了,一说嘴唇都要被烧焦。
有时候忽然不注意会不小心脱口而出,事后便要吐个几轮。
我在想,我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她的粉丝,看起来倒是像仇人。
我和她的故事到底要从何谈起呢?
是从对方把她从恶魔手上救出开始说,还是从对方带着她去图书馆看漫画开始说,还是从对方拉着她的手说一定要进灯塔开始说......?
不说了。
我又浑浑噩噩了几个月,每次忘记吃饭超过一天,海盐饼干便会来给我喂东西。
某天突然接到一个熟悉的来电,我总算是上岗了。
其实我早就被强制上岗了,不过这次之后,我的灵魂才算真的醒了。
这是蓝调的来电,就是和她一起的驱魔人。
我胡搅蛮缠了一顿,被对方怼得找不着北。其中不小心说了她的名字,挂了电话果真又吐了。
托蓝调的福,我总算精神了一点。
我决定去练习脱敏,每天都看她的照片,终于能够在听到她的名字时不干呕了,但自己还是不能说。
一不小心又饿了一天,但这次海盐饼干没有来。一问才知道她接了一个任务,正巧是那个人的历史遗留问题。
我已经失去了她,不能再失去海盐饼干了。于是我想起了蓝调。
一封长信很快写好,加上攒的翡翠石,全都硬塞给对方。
我想蓝调一定也忘不了她,不然怎么会立刻就接下了我的保护委托。
真讽刺,她最爱的灯塔根本没把她当回事。我和蓝调这种陌生人却一直念着她。
海盐饼干算是平安回来了,但是精神也和我一样不正常了。
那段时间不管问她什么,她都会摇摇脑袋,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天也塌了吗?”我问。
“不是我的,是她们的天塌了。”
“她们是谁?”
“幽魂梦她们。”
“天塌了就补上,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们俩都得懂。”
“补上也会一直塌,这世界容不下我们的天。”海盐饼干哭了。
我觉得我得做点什么——这时,有个人找上了我——我想起自己在她死后发布了一条搜查信息的委托。
那人自称“太阳”。她说,如果我愿意当只决绝的兔子,愿意以倾覆一切的勇气去努力的话,我或许就能把天补上。
“你愿意和我一起吗?”我问海盐饼干。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又哭了,“我只有你了,我不要做胆小鬼。”
我想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哪怕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们知道的,这世界上还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
*
在与大风天分开之后,海市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了兔子窝,并惴惴不安地等待对方的回复。
本以为兔子窝会说她出尔反尔,但并没有,对方只是轻轻抱住了她。
兔子发出低低的抽泣声,咸涩的泪水浸湿了海盐饼干的外衣。
“补天还得让高个的人上,不是吗?”
海市拍拍她的头:“也对,你个子矮。”
“......”
“你怎么不说话了?”
兔子窝掐了把对方的肚子肉,咬牙切齿道:“你没比我高多少!”
“上次灯塔体检,足足比你高两厘米!”
“你那分明是踮脚了!我都看到了!”
“......”
兔子窝和海市有了小小的变化。她们不再执着于用生命作为代价去追求“珍贵的他物”,而是将生命放置在最重要的位置。
对兔子窝来说,照肝胆希望她好好活着。
对海市来说,她希望兔子窝能和自己一起幸福地活着。
“非必要不做胆大鬼,争做胆小人!”——这是她们新的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