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吓人的双手悄悄弯曲成爪状,咫尺之间,无忧忽然坐起,吓得李悠然浑身一颤,脚下步伐乱掉,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幸而丫鬟眼尖,这一次稳稳地扶住人。
“你故意的!”
“贼喊捉贼!”
无忧懒得与她争,放下话本,似还沉浸在鸡皮疙瘩的恐怖氛围里,双手搓了搓脸,缓解着精神的紧绷。
李悠然嘲弄地撇了撇嘴,“你这是怕呀,还是不怕呀!不会吓得晚上睡不着了吧!”
无忧揉了揉后颈的寒毛,忽然目光一定,略显疑惑地盯着她,“怎么三本都是讲借尸还魂的?你钟情于这类话本吗?”
“什么钟情不钟情的,我什么故事都看,我书房里什么话本都有!
那日想看鬼故事了,便挑了几本,不行吗?”
“这样啊……那太好了,我可以去你书房选几本吗?”
李悠然当然不情愿,锐利的目光直探无忧眼底,试图摸清她是随性而至还是存着什么蓄谋。
见她目光澄澈,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有些无语,转念一想,能给她找个打发时间的书,让她安分些也好。
遂点了点头,“找书当然没问题。不过书房是我和母亲共用的,我得先同她说一声。”
“自当如此。”
“对了,出来时,母亲已经吩咐准备了午餐,一起去吧。
跟母亲打过招呼后,饭后我陪你去书房。”
“带路。”
午餐摆在迎客居,两人到时,金城郡主闭眼靠坐在太师椅里,身后丫鬟给她按摩着头皮。
李悠然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桌子,“母亲,摆桌吗?”
“正等你呢,怎么这么久啊?”说着摆了摆手,一旁的嬷嬷立刻垂头离去。
“女儿一时没适应,磨合耽误了些时间。让母亲久等,是女儿之过。”
“练得怎么样?可有长进?”
“十一娘做事一丝不苟,对女儿要求十分严格,这才半日就腿酸胳膊疼了。”
“是不是训练方法不对啊,都说去宫里给你请,你偏认准了她。”
金城郡主眼眸微沉,这才看似哀怨地斜眼扫了一眼无忧。
“她毕竟是靠射术翻身的嘛。”
人生在世,全靠做戏。演,接着演。
若是不知道这母女俩的谋算,还真要被这的精湛做戏骗过去了。
无忧站在一旁,懒得陪她们做戏,垂着眼皮一声不吭,全不接招,只是捶揉大腿的动作越来越大。
金城郡主轻咳一声,“入座吧。你也不提醒娘,哪有让客人久站的道理。”
“女儿这也是光顾着跟娘说话了,把十一娘忘了。赖我赖我。”
说话间,丫鬟婆子鱼贯而入,很快端着大大小小的碗盘摆满了圆桌。
同时,三个老道一起走了进来。无忧快速扫了一眼,视线没有停留,故作不喜地蹙了蹙眉头。
金城郡主没放过她眼底的厌恶,抿唇一笑,扶着额发道:
“今儿正好是我吃斋的日子,请了几位大师共敬老君。十一娘应该不介意吧。”
司马昭之心,真是比自己想的还要迫不及待。
无忧眼皮子都不抬,端着一张寄人篱下的无奈脸盯着脚尖,“我甚少与外接触,不过出门在外,自当听从主人安排。”
“这话说的,倒跟我强迫了你似的。若是不愿意,让然然陪你单独一桌也行。”
无忧佯装眼睛一亮,把她故作姿态的客气话当真,满眼真诚道:
“可以吗?如此甚好,那就先谢谢郡主了。”
金城郡主没想到她见着台阶就上,真敢拒绝,眉眼一瞬间如覆冰霜,嘴角下压。
肥头大肚的朱沸道长瞧着金城郡主的神色,旋即捋着胡须,率先发难:“这位小娘子嫌弃我等上不了台面吗?”
“我又不是认识你们,何来嫌弃之说?不过是记得家中不与外男同桌的规矩罢了。”
尖嘴猴腮颇具猴相的陌尘道长眼睛滴溜一转,笑得邪气:“方外之人,不拘于俗世男女之名。”
“这意思,是想说你们不算男的?”
化身翟寿道长的云娇娆按住身旁的陌尘,似笑非笑绕着无忧走了一圈,啧啧摇头。
“你这是何意?”
她压低声音:“阁下是宣国公府的姑娘吧,观小娘子面相,有少时被困之相,想来你就是那位被送到长宁观长大的娘子吧。”
“那又如何?”
朱沸:“我当是谁呢,长宁观出来的,见过的外男还少吗?虚头巴脑的,装什么深闺娘子。”
陌尘和云娇娆附和着嘿嘿一笑,
“昔日我在长宁观,自当守长宁观的规矩。如今回了国公府,自然是遵府里规矩。
就像你们,进了金城郡主的门,不守金城郡主的规矩吗?
说起长宁观,倒是自小听道长屡次三番的说,外面总有恬不知耻的混子打着道士的名义坑蒙拐骗,尤擅长诱骗无知少女。
像臭虫苍蝇一般讨人嫌,败坏道家风骨。金城郡主可要仔细了,切莫招了小人的道,引狼入室呀。”
三人异口同声:“你骂谁呢?”
无忧轻嗤一声,不屑不喜的姿态越发不加掩饰。
金城郡主听着无忧指桑骂槐,也心烦得很,本来想让三人都掌眼看看这丫头的气运寿数,没想到三打一都落了下风。
偏这臭丫头打着关心的旗号,无可指摘,心中憋闷,但也不愿节外生枝,真让脏水沾到自己女儿的身上,只好不耐烦地摆摆手。
“罢了罢了,吃个饭吱吱喳喳的,吵死了,然然,你同她回房吃吧。”
“是。对了母亲,十一娘想要去书房看书。”
“你陪她去吧。”
“好,那女儿先撤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松鹤堂,无忧知道李悠然方才一直在暗暗打量自己,恐怕仍存着考验云娇娆之意。
“怎么不说话?先吃饭,还是先去书房?”
“去书房吧。”
“你对那三位道长,说话未免有些太夹枪带棒了吧。”
“在你们府上看见道士,你觉得我会有什么好印象吗?该不会,你娘又要找他们对我做什么吧?”
李悠然呼吸一滞,生怕勾起她的警戒之心,“怎怎么会,你瞎想什么呢!
我娘是给太后和长公主养道士,大腹便便的那个,他炼出的丹药,深得太后和长公主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