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像是一个无业游民,陪着文茜和双胞胎在鹏城游玩,无论是爬山看海,还是赶海游泳,他都陪同着。
一连半个月,后来是因为国外的工作实在无法推迟才离开。
离开前和文以安四姐弟关起门聊了许久。
顾长风离开后,之前一直不愿意定居鹏城的文茜改了口,说自己想定居在这边,还想着买房子。
“奶奶,不用买房子,就住在酒店里,方便,吃什么用什么都方便。”文以安说道。
这里是独立的一个院落,一栋三层小楼,还带有个花园,之前自己做酒店的规划时就想着这些地方可以供那些一家人出游的居住,相对独立安静的空间。
“这毕竟不是家里...”文茜有些不习惯。
“奶奶,您也知道居民房有很多不便利,而且管理不如酒店好。你就当这里是家属院,红芬姐和标哥继续在这边陪你。我们要是过来看您,也不用麻烦红芬姐收拾,多方便啊。”
双胞胎和澜宝开学在即,他们才返回京都。
此后的时间里,只要有空文以安都会去鹏城看望文茜,有时候能遇见顾长风,有时候会遇见他的助手吴若薇。
文茜似乎已经知道了顾长风的身份,她也没有拆穿,经历过各种磨难的老人有她独特的智慧。
只要实际上一家人齐整,那些外在的不必在意。
见到了阔别四十八年的儿子,文茜的身体又再好起来。
自从上了六十岁后,文以安每年都会请钟楚明上门一次为文家几位老人把脉,调理身体。
文以安在中秋前到鹏城,准备接文茜回京都过节。
恰巧顾长风也在。
“小顾有没有时间,一起过中秋?”文茜语气中藏着一点点祈求。
文以安也看向他,眨眨眼:可以吗?
顾长风笑得苦涩:“茜姨,我这边还有事儿,恐怕不能陪您去首都过节了。”
文茜愣住了,她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顾长风:“茜姨,晚上您陪我提前在这边过节,然后你再跟小安回首都过节,是一样的。上次您不是说喜欢吉庆街口那家饭店的菜吗,我去订个桌,让小安也尝尝。”
说完他出去打电话定位置。
文茜的笑容消失了,她缓缓说道:“小安,今年我就不回去过中秋了,我留在鹏城吧。人老了,就不爱动弹。”
文以安知道,这哪里是不爱动弹,是舍不得留顾长风一个人在这里过节。
她也有点难受的,没想到他连去京都都不可以。
“奶奶,不回去就不回去吧。”离中秋还有五天时间,让他们都过来应该来得及。
*
晚上,顾长风接祖孙二人到吉庆街口的饭店,是一家北方菜饭店。
量大,味道正,三人边吃边聊,一直到九点,才结束。
送了文茜回房休息后,文以安看向有疲惫之色的顾长风:“聊聊?”
“好。”
顾长风习惯性的掏出香烟,随即又想起女儿在跟前,他又收起了香烟。
“发生什么事?上次不是说国内都能去吗?”
文以安记得之前和他讨论过,以现在的情形,国内暂时是安全的。
“上个月,在鹰国那边有个同志暴露了,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组织让我们暂时低调些,前往首都等重要地域暂时是不可以。”
顾长风声音有些低沉,虽说他的任务都是边缘性的,不会涉及太危险的任务。
可是,又哪里会有不危险的任务。作为间谍潜伏,他们就是游走在生死边缘。
“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尽量留在港城。”
文以安沉思片刻:“你万事小心些,不行就雇些保镖,国外现在有雇佣兵,比一般的保镖厉害,顾叔可以聘请这类人。”
“好,其实我已经聘请了不少这样的保镖,都让他们待在国外和港城了,跟着我过来鹏城的保镖都是在鹏城聘请的。”
顾长风心中感动,大女儿对自己没有看起来那么冷淡。
文以安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相片,那是从前佟瀚远比较年轻一点的照片。
年老之后,佟瀚远几乎不拍照。
“这是佟瀚远的照片。”顾长风在暑假时提出想看看佟瀚远的照片,想要看看这个亲生父亲究竟是什么样子。
拿到相片,他看着照片里的人,自己只有眼睛鼻子和他相似。
但是他的熟悉感不是来自于两人的血缘关系。
他暂时压下,没有说出来。
“他葬在哪?”
“京都,你暂时拜祭不了。”文以安知道他的想法。
顾长风收起照片:“谢谢。”谢谢她的理解和配合,也谢谢她没有说过佟瀚远的任何不好的说法。
夜,静谧得有些压抑,凉意如水般渗透进屋内的每一寸空气。
顾长风坐在床边,无法入睡,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手中的相片出神。
从四姐弟没有改姓佟,他就知道佟家那边对待这个亲生儿孙的态度。
他没有刻意去调查替代了自己位置的人,但是他也有人脉,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佟博超,这个代替了他身份的男人,除了职位变动之后,没有受到其他的惩罚。
“稚子无辜啊……” 顾长风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那时无法选择,可他却享受了四十多年的幸福生活。”
而自己呢?童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一段充满苦难与委屈的岁月。
在陆家的日子里,他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小时候,冬天的寒风如刀子般割在脸上,他却没有一件能御寒的棉衣。
只能穿着单薄破旧、打着层层补丁的衣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陆家人却在温暖的屋内,围坐在火炉旁,对他的寒冷视而不见。
上学更是奢望,仅仅读了两年小学,陆家人便以家里没钱供他读书为由,让他辍学。
看着其他孩子背着书包欢欢喜喜地去上学,他只能偷偷地抹眼泪。之后的知识,全靠他在无数个夜晚,借着微弱的灯光,艰难地自学。
犹记得当年,自己满心热血,想要去当兵,报效祖国。可陆老太得知后,竟以死相逼,那凶狠的模样仿佛他若去当兵,便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后来,到了该结婚的年纪,需要彩礼钱。他满怀期待地向陆老太开口,得到的却是一句冷冰冰的 “家中人口多,没钱,你自己想办法”。
为了攒够彩礼钱,他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一天打三份工。
只要给钱,不管多脏多累的活儿,他都毫不犹豫地去做。扛大包,沉重的货物压得他脊梁生疼;扫大街,灰尘沾满了他的全身;拉人力车,每一步都迈得无比艰难。
突然,顾长风的眼神猛地一震,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他终于想起了,他见过佟瀚远,那时比较年轻的佟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