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问我这个干什么？
老登！是不是不怀好心？！
苏清和狐疑的看了张太玄一眼，拱手道：“首辅大人误会了，陛下确实有让下官陪着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也确实在一些事情上拿不定主意时，询问过下官的意见，可下官对于治国理政之事一窍不通，所以很多时候其实并不能给陛下提供意见。陛下对于下官所提出的想法，也不过是参考而已，具体要怎么做，始终是陛下自己在做决定。”
张太玄摆手道：“不用紧张，老夫并不是认为你在干预朝政，事实上，从陛下这些日子里对于一些事情的处理上，可以非常明显的看出来，陛下身边有高人在出谋划策。
或许手段仍然比较粗糙，但很多想法确实非常有新意，起码就算是老夫在看到后，都不得不承认，那是老夫完全想不到的处理方式。在这一点上，你是于国朝有大功的。
老夫最开始对陛下存在着偏见，这一点没什么好遮掩的。以女子之身继位，存在着诸多或明或暗的问题。如果可能的话，老夫肯定希望朝廷由一位正常的皇帝来执掌。
可陛下登基整整一年，老夫对陛下确实有了极大的改观，能以女子之身做到现在这种程度，殊为不易。特别是最近这一个多月，进步非常明显，你在里面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让你这样的人去边境前线，在老夫看来，实在是一种浪费。如果你有其他想法的话，老夫可以为你作保，让你不必跟九江王一起，被流放到边境，你留在神都，可能更好。”
恩？
让我留在神都，不要去边境？！
那我还怎么收妖魔？！
虽然之前有过一次大规模的补充，又被‘圣气’灌注后，强行冲到了乙等上的境界，可妖魔材料这种东西，肯定是不嫌多的嘛。
真留在神都了，等甲等大妖的尸体消耗一空，他不是又要干瞪眼？
“首辅大人，下官准备跟九江王殿下一起去边境，并非意气用事，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九江王殿下一时糊涂，失去了陛下的信任。下官虽然算是陛下的入幕之宾，可确实是九江王殿下举荐，九江王殿下对下官有知遇之恩，下官不可能无视这一点。”
苏清和拱了拱手，一脸认真的继续说道：“下官如果想要在修道之路上走的足够远，那就必须知行合一、问心无愧。若是为了贪图神都安逸生活，不愿意前去边境直面危险，于是枉顾九江王殿下对下官的照看，跟九江王殿下划清界限，那下官恐怕这辈子都难以登上甲等境界了。”
张太玄有些意外，仔细的看了看苏清和后，缓缓点头道：“知行合一……说得很好。但真正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就连老夫，其实都做不到知行合一。如果真能达到那样的境界，估计已经可以被称为圣人了吧……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倒是对于世事看的非常通透。能有这样的坚持是好事，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希望你此去边境一切顺利，人族的希望，始终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肩膀上！”
说着，张太玄伸手轻轻拍了拍苏清和的肩膀，然后才径直走出了大殿。
看着内阁首辅的背影渐行渐远，苏清和一点也没有朱自清的感觉，只是倍感疑惑。
不过眼下大殿里只剩下他自己了，有任何疑问都最好是先去御书房里，问问吴璃的想法。
单论对张太玄的了解，他肯定远远不如皇帝陛下。
根本不用内侍领路，苏清和仿佛在自己家里闲逛一般的回到了御书房。
除了吴璃以外，闻千古此时也在御书房中，似乎正跟吴璃商议着什么事情。
随着苏清和迈步走了进来，闻千古扭头看了苏清和一眼，笑着说道：“你和余震今天演的不错，不过余震要吃点苦头了。被大理寺宣判之前，他得在大理寺的牢中待几天。虽然给他的牢房会专门进行清理和打扫，但牢房中的条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临时王府比，你这些天有空就去看看他，演戏演足，省的让有心人看出端倪。”
苏清和点头道：“那我过两天就去探监，另外，方才大朝会结束后，张阁老忽然拦住了我，跟我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这是什么意思？张阁老想要干什么？”
吴璃皱眉道：“张阁老？他跟你说什么了？”
苏清和没有隐瞒，将张太玄方才跟他讲过的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一直听着苏清和讲完，吴璃这才皱眉道：“张阁老这是……惜才？还是担心你去了边境之后，朕当不好皇帝？”
闻千古开口道：“二者原因应该都有，在张阁老看来，一名修士对于整体局势的影响力是非常有限的。即便提升到了甲等，在煌煌大势面前，照样无力应对。
除非能够突破到甲等之上，否则多一名甲等、少一名甲等，对于咱们人族和妖魔的局势对比来说，毫无区别。如果让清和继续留在神都，显然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这段日子，你在很多事务的处理上都显现出了相当惊人的才华，提出的很多解决办法，甚至让阁臣们感到惊艳。若清和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张阁老会有这样的想法，倒也正常。”
吴璃冷笑道：“哼，说白了，他还是不相信女子能当一个真正合格的皇帝！即便朕自登基以来，这一年里做的足够出色，将朝廷之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却还是改变不了他的偏见！
可他却忘了，大周历代皇帝里，昏聩无能者同样层出不穷，那些昏庸之君，难道就不是男子在当皇帝了吗？皇帝是否合格，是否英明神武，跟男女无关，只关乎于能力！”
听到吴璃的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不忿，苏清和知道这是吴璃因为没有外人在场，所以不用克制自身的情绪流露。
如果有其他官员在的话，吴璃就要表现出一副大度的模样了。
啧，皇帝这个身份，有时候确实要注意一下人设问题。
“确定首辅大人没有别的想法？该不会是猜到了我被发配边境是别有用意吧？我体内融合‘炼妖壶’这件事，目前依旧处于高度保密的状态吗？尽管谢归尘被挖了出来，目前来看，他也确实是妖魔安插在朝廷之中地位最高的密谍，可难保朝廷里有没有人继续在跟妖魔那边暗通曲款吧？”
苏清和问出了自己担心的问题。
吴璃这才明白苏清和在顾虑什么，略一思索后开口道：“张阁老确有私心，但在大义上还是知道分寸的。小节有损大义不亏。即便他猜到了你被发配边境是朕有意为之，也没什么关系。至于你身怀先天至宝的事情，依旧属于绝密，自朕往下，知道此事的人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你可以放心。”
苏清和叹气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安排我和余震的流放？是直接流放到边境前线，被充军担任炮灰吗？”
吴璃白了苏清和一眼，没好气道：“怎么可能？此次流放，在即将抵达边境前线之前，你们的流放队伍会遭遇袭击，你跟余震在名义上将死于这场袭击。随后余震恢复自己原本的身份，带你去往他所在的边军营地。
朕不懂军事，边军的具体布置和针对妖魔方面的反攻计划，是由九军都督府和兵部在制定，朕需要做的，是确保对边军的支持不拖后腿。等你到了边境，你的全新身份和需要你去做的事情，余震自会安排。
或者你自己有什么好的想法，也都可以跟余震去商量。余震对边军的影响力很大，若有靠谱的打算，朕在神都同样会支持你。另外，明天的小朝会上，朕便要使用那份不存在的名单了，你有什么别的建议吗？”
不存在的名单？
苏清和愣了下，旋即回想起来，是之前聊过的、打算借着谢归尘这件事情，吓唬一批权贵，让那些权贵主动同意安排家中子弟上前线的名单。
大朝会上没提这件事，主要是因为大朝会毕竟人多嘴杂，吴璃又没打算将这件事闹到人尽皆知的程度，至多是用那份不存在的名单恐吓一下罢了。
最终权贵们选派出来去边境的后辈子弟，明面上肯定要对外宣称是权贵们主动承担责任，并非受到了皇帝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略一思索，苏清和开口道：“陛下，估计会被权贵们挑选出来的那些人，在家中也都是不受重视、不受待见的。这些人被挑选出来，一定知道前往边境是九死一生。如果好好磨砺一番，真的能把他们锻炼出来，那对于陛下来讲，或许能有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
吴璃扬了扬眉，示意苏清和说的更详细点。
苏清和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想法后，开口道：“陛下，生死之间有大恐惧，前往边境战场的危险性不言而喻，可若是能够真正的在边境战场上得到磨砺，并且活下来，那对于所有被挑选到边境战场的权贵子弟来讲，必然会迎来全面的升华，若他们再全心全意的支持陛下，以他们的身份，回到神都以后，肯定能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
甚至于……一旦他们能在边境战场上有出色的表现，那他们再怎么不在家族之中受待见，只要陛下您给予态度上的倾斜，也足够改变他们在家族之中的地位和境遇。若是借着他们改天换地，让他们后续逐渐的成为那些家族的族长……嘿嘿，陛下，您只要简单想想，也能明白这其中对您会有多大的好处吧？”
恩？
吴璃双眼一亮，略一琢磨后，沉吟道：“你说的有道理，可若是这样的话，朕就不能随便安排他们了……本想着把他们派到前线去，让他们跟前线的将士们一起共同奋战，再用你提议的报纸宣扬一下，体现咱们大周的上下一体、万众一心，借此激发边境将士们的士气。但按照你的说法……他们明显能有更大的用处……”
自言自语的说完，吴璃忽然双眼直勾勾的看向了苏清和，看的苏清和忍不住心里发毛。
“陛下……您看我做什么？”
苏清和颇感瘆得慌的问道。
吴璃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意味深长的说道：“不如把他们都交给你来带吧？既然要让他们全心全意的支持朕，那就得从一开始跟他们讲清楚，派他们去前线，绝对不是为了让他们送死的。刚好你也要去前线，暂时又没有给你安排具体的任务。
你脑子活络，能让他们在前线少死一些，尽可能多的把他们活着带回来，这需要由朕绝对信任的人来做。否则在边境战场那样的环境，很容易培养出生死与共的情谊，若没有朕绝对信任的人带领他们，他们培养出来的这种情谊，很难转移到朕的身上。
余震不适合做这种事情，他回到边境前线后，身上的担子会很重。况且他也没有你那么多的花花肠子，真让他来带那群权贵子弟，怕不是最后能给朕死个干干净净。还是交给你，朕比较放心。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都提出来，朕尽量满足。”
苏清和眨了眨眼睛，无语道：“我能有什么想法？陛下您这也不是在跟我商量啊，明明是在直接下命令吧？陛下怎么打算，我怎么做就是了。不过真要让我带的话，最好提前把他们的详细情况跟我说下，我好对症下药，看看都是些什么人。还有，咱们第一期的报纸分发下去了吧？反馈如何？”
吴璃摇头道：“报纸发是发下去了，可这才刚下发一两天的工夫，想要知道具体卖的如何，百姓们对于报纸是个什么态度，估摸着起码要十天半个月左右才能有回信。最多半个月，你和余震就得出发了。朕争取在你们出发之前，让人把第一期报纸的售卖情况统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