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榆对于自己儿子还是很有期待的,在他听闻中,他的儿子无论是在校的成绩还是在前段时间刷爆网络的暗黑国风,都足以证明他的儿子是个聪慧优秀的继承人。
但他完完全全没有料想到,他的儿子被前妻养成了一个不正常的画风。
眼前这个亮闪闪的粉红色玩意,是他的儿子?
“你……”
“爹地?不认得我了?”单辙疑惑地看着他。
声音悄然又夹了一个度。
盛榆的沉默震耳欲聋。
坐在旁边看戏的单女士微微低下头,尽力避免自己此刻幸灾乐祸的模样被看到,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不住地颤抖。
没什么比看烦人前夫吃瘪更有意思的了。
单辙双手交握,双眸亮得像星星,“爹地你是要和妈咪复婚吗?我同意的。”
本来期待中一表人才的儿子变成娘娘腔,他的心情本就糟糕,现在听他这配合的话,盛榆心里突然涌上一段极其不详的预感,仿佛山雨欲来。
“毕竟爹地对妈咪一往情深,又这么爱我,一定会给我找个富婆做依靠吧?”单辙看向他。
他没说招个上门婿的,盛榆意外地松了口气。
“男人不要这么没志气,靠女人会被人笑的。”他教育着。
单从青有些憋不住笑,看向他,茶杯里的水面晃出一片又一片的涟漪。
从女人的脸上,他想起年少时的事。
在他做出成绩被盛家承认之前,他也是靠着这个女人扶持的,没志气的男人。
“爹地,我已经想好了,你就给我找个身高两米一肩膀宽阔的勇猛富婆,既能给我安全感,还能帮你打理家业,多好。”单辙掰着爪子计划着。
“你耍我呢?”
他要是真的想找个人代理家事,直接招婿上门就好,哪用跟前妻抢儿子?
他舍不得盛念,儿子又如此不争气,一时间他也一个头两个大。
“你怎么养的他?”
“就正常养咯。”单辙疑惑,“爹地你要理解,我们搞艺术的,这样很正常。”
艺术家总会因为各种怪癖被盖上一层有趣的标签他这样也不奇怪。
“我们搞艺术的,这样很正常。”单从青学舌道。
但她最后一句气音,已经暴露了她快绷不住笑的真相。
“你们——”
“算了,看你也没那意思,我先走了。”单辙离开茶室。
他穿这身也只是为了恶心盛榆,现在人恶心完了,他也该把衣服换了。
毕竟,订婚宴不是时装秀,他没必要为了恶心老家伙,把自己打扮得太招摇。
盛念心情颇为烦躁。
“浮姐,你有没有办法,治治我爹?”她看向江浮。
“我之前就说过,最好的办法是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把他彻底甩在身后。”她耐心地解释,“只不过过程没那么好受就是了。”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轻易就能练成的事,就算是她,抽取对方的记忆和能力后,也是需要时间熟悉的。
“我不是说这个,就没有短时间内给他找事的吗?”
江浮看向她,“他很在乎你,你最多拿这点来开开玩笑,别太过分。”
“他在乎我?真的……”
“他选择找你哥回来,而不是逼你上进,还是很溺爱你的。”江浮就事论事。
“他……算了,不提他。”她往前走着,正好见到了之前认识的人。
单家大伯单从睿。
“是你?”单从睿明显也认出了二人,“荆……”
“我叫江浮。”
“盛念小妹妹,你也在。”
“我跟家里老头来的。”
单从睿看她的态度,也大致猜到了今天盛家来的人,多半是小姑娘的父亲。
“现在宴会还没开始,单家二楼有画室,二位不妨去玩玩?”
单家的画室一般仅供自己家的孩子使用,此刻愿意开放,也是看在家里有喜的份上。
“走吧。”盛念带着她去了楼上。
单家二楼的画室颇为古雅,挂了不少收藏画,其中一幅,最引人注目。
那并不是一幅完整的画,而是泼墨一片,做个底子。
盖印是后来印上的,属于一位书画名家。
林址芳。
江浮想到了那个卧床一睡不醒的老人。
他入睡前,看了一眼她的眼睛,指了指自己的书桌,说想看《道德经》,她就拿了书,坐到他身边,念起来。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老人安静地睡着,梦境酣然而长久。
这幅画的创作过程,来自于老人窥破某个道理后,兴之所至。
可他创作到一半,身体忽然垮下,随后再也没能起来。
盛念拿着毛笔,随便地画着街头涂鸦,时不时还思考着,又添上几笔。
江浮拿了笔,桌面上,崭新的宣纸铺开,她照着老人当时的状态,提笔,落下。
墨色渲染之间,她似乎也能看到那个景象。
黑洞洞的一片,似乎涌上许多画面,搅弄风云的相国,耍耀武威的将军,神秘诡谲的道人,还有无数的人,哭求食粮的饥民,漂泊无定的妇人,无人在意的孩童。
那是,存在于过去某个时空的众生。
江浮落下笔。
“你在画什么?把画涂得一团糟!”说话的是个看着比单从睿年轻一些的男人。
单从义,单老的小儿子,主要职业是书画鉴定,因此也比其他几个兄弟更看重创作。
坐在他身边的单老爷子却并不说话,眼神迷迷糊糊的。
江浮没有搭理他,继续落笔勾画。
她追逐着记忆里残存的情绪,慢慢地勾勒出了画面的一角。
单从义盯着她的画,正要上手抢夺,江浮却已然落笔,他扑了个空。
“大叔你多大了?不知道画画的时候不能打扰别人吗?”盛念出声警告。
听到她的声音,单从义才注意到了现场的另一个人。
那张脸……妹妹?
他面上激动起来,“你母亲是谁?”
“我叫盛念,我也不知道我妈是谁。”盛念疑惑。
单从义激动地扑了过去,“她是不是叫单从青?”
“我说了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也不在乎她是不是你们亲戚,”她有些烦躁地推开他,“我爸说我妈今天会过来,说不定在宴会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