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石超说服后,吕朗当即和他一起南下泉陵拜见司马乂。为了以示诚意,吕朗只带上了几十个亲卫,两条小船逆流而上,于八月底抵达泉陵。
对于吕朗的归顺,司马乂显得非常高兴,以礼相待,吕朗则有点受宠若惊。
事后,司马乂有意问起石超劝降吕朗的过程,听石超绘声绘色的说起后,司马乂心中连呼好险,若是碰上一个脾气暴躁点的,他不说能不能成功,恐怕小命都难保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其实吕朗早就有意归降了,只是欠人给他个台阶,但石超给的这个台阶实在有点太矮了,差点让他下不来。
随后,吕朗在司马乂和石超的陪同下继续前往始安拜访司马遹。和司马乂一样,司马遹也给足了吕朗面子,并表示要让他继续担任湘州刺史,吕朗却坚决不肯。
最后,吕朗表示要将功折罪,带着自己麾下的一万步骑前往零陵疏浚湘水。司马遹见他说得诚恳,便答应了他的请求,以他为零陵太守,主持疏浚泉陵以上河道。
这段河道全长约有三百里,大部分河段只能行驶竹筏或者三米小船,要想具备货运通航能力,需要付出的人力不亚于始安郡境内,但一旦修成,功莫大焉。
借此机会,司马乂向司马遹说起了下一步行动计划,想要乘着胜利之势直取荆州。
听完之后,司马遹沉默了好半晌,然后问道:“十五叔以为,我们起兵的目的是什么呢?”
司马乂一愣,然后不假思索道:“匡扶天下,再造晋室,这不是殿下一直的目标吗?”
“匡扶天下,再造晋室。”司马遹默默重复了这八个字,然后道:“没错,这确实是我的愿望,终生不会改变。但十五叔可知刘渊正在图谋洛阳吗?”
“知道啊,所以我们才能如此轻易的收复湘州,想必荆州也能借此机会收复。”
“若是我们趁着刘渊图谋洛阳时拿下了荆州,天下会怎么看呢?后人会怎么看呢?俗话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当此危难之时,我们是不是应该以天下苍生为念止息干戈呢?”
司马乂再次愣了一下,苦笑道:“殿下当河间王是兄弟,河间王却不会这么想啊。”
“可是陛下毕竟是我的父皇啊,他在洛阳担惊受怕,身为人子者难道可以视而不见吗?”
听到这句话后,司马乂叹息道:“殿下若是这么想,那我们永远没机会再造晋室了。”
“十五叔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不想收复洛阳,只是在外敌入侵时出兵不太合适。”
“但我们若是能入主洛阳,不就能更好的抵御外侮吗?”司马乂不以为然道。
“话可以这么说,但在实际上根本不可能,一旦我们出兵荆州,那就是在客观上帮助了刘渊。洛阳若是因此陷落,祖宗陵寝因此蒙尘,我们有何面目去见宣皇帝和武皇帝呢?”
司马乂沉默半晌,最后诚恳道:“殿下思虑周全,臣确实心急了点。”
“十五叔言重了。”司马遹连忙安慰道:“其实,就算我们这个时候收复荆州,外人谁敢说三道四呢,唯一过不去的就是自己的良心了。”
“殿下所言甚是,若是因为咱们而导致洛阳沦陷,那就罪莫大焉。”司马乂点头道,继而义愤填膺道:“刘渊跳梁小丑,若非我晋室王纲解纽、同室操戈,他何敢乃尔!”
“是啊,一切外侮其实根源都在内部。所以这个时候,我们绝不能被人小看了。”
“殿下如此胸怀天下,以大局为重,天下一定会看在眼里,也早晚会天下归心。”
司马遹笑着摆摆手:“我倒不是想以此邀买人心,而是心疼北方百姓,胡虏肆虐,战乱频仍,该有多少人因此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啊。”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面露惨痛之色。
“唉,只是我们有心无力啊。”司马乂叹息道。
司马遹控制的地盘全在西部和南部,尤其是南部,和北方之间隔着荆州和豫州,虽然完美的隔离了战火,却也让司马遹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满腔热血无处挥洒。
“我现在唯一的在乎便是让湘州能够养活更多百姓。”司马遹认真道:“这样,万一有流民涌入湘州,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庇护之所,让他们能有地方住,能有口饭吃。”
“殿下放心,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我晋室子民,不让一个人饿死在湘州。”司马乂斩钉截铁道。
“有十五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司马遹欣慰道。
“既然殿下暂时没有攻打荆州的打算,那臣就将全部兵力留在零陵疏浚湘水吧,说不定年底前就能重现灵渠昔日盛景呢?”司马乂想了想后道。
“那倒不必,疏浚河道的事儿就交给吕子明吧,我也想看看他能不能沉下心来做点事。”司马遹沉吟道:“湘州毕竟刚刚收复,人心未定,十五叔就带领本部兵马前往长沙坐镇吧。”
“好,人不犯我,我不放人,虽然咱们暂时不打算收复荆州,但也不想有人来打湘州的主意。”司马乂豪气冲天道。
“还有一件事。”司马遹郑重道:“王敦已经在扬州站稳脚跟,日后必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十五叔到了长沙后,可以和应思远、苗子亮等人商议下,看能不能在洞庭一带训练出一支水军。这样,当我们以后对付王敦时,也不至于在水军上吃亏。”
“殿下所言甚是,臣一定会留意的。”司马乂连连点头道。
“好,那就辛苦十五叔了,也请十五叔暂时代理湘州刺史。”
九月中旬,吕朗率领麾下一万步骑正式抵达泉陵,接替司马乂疏浚湘水。九月底,司马乂的两万骑兵抵达临湘,然后分出五千兵力让上官巳驻守天门。
至于应詹和苗光,司马乂也都予以重用,前者被任命为长沙太守,前往巴陵驻守,后者继续担任武陵太守,驻守临沅,共同负责水军的建设,并以洞庭为训练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