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甚?”
裴尧眼疾手快按住剑柄,眼里透出浓浓的不解,和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季求柘声音平淡,方才还熠熠生辉的眼眸失了色彩。
“是我大逆不道强迫皇上,都是我一个人之错,我愿以死谢罪。家父年迈,还望皇上莫要为难于他。”
裴尧:……
到底是谁在为难谁?
他握住剑柄的手越发用力,描绘季求柘堪称昳丽的面容。
他眉目生得极为深邃,半阖着眼,鸦青色睫羽微微颤抖,犹如蝴蝶振翅,薄唇微抿,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脆弱而决绝。
好似开到极致的艳丽花朵,终究逃脱不过零落成泥的命运,透着股糜烂之美。
裴尧几乎看痴了,手上力道渐松。
季求柘趁机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痛得蹙眉。
裴尧回神,加重阻止力度,大骇:“你疯了?!”
他觉得那白皙脖颈上的血痕极度碍眼,只是看一眼,便叫他心底无端滋生出许多怨念来。
季求柘面色白了几分:“我爱皇上成痴,得不到皇上,我宁愿去死。”
裴尧一噎,没想到这人说起这种话来如此直白,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思量片刻,指着屋内一雕花斗柜轻叹:“将匕首放下,那处有药箱。”
季求柘连忙丢了匕首,屁颠屁颠跑过去将一个小药箱抱了出来,然后重新蹲回裴尧身边,目露期待。
裴尧身为上位者,天然喜欢仰望于他之人。
只要他表现得够乖顺听话,不信他不心软。
原本想让他自己处理伤口的裴尧,看着乖乖蹲在自己身边如同一只听话的大犬之人,被他眼底期待又信任的光闪了眼。
他犹豫片刻,还是认命拿起药,简单地倒了些粉末在血痕处,又拿干净的白布替他缠绕严实。
做完后,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笑得窃喜之人。
只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明明前一刻还恨不得当场杀了这人泄愤,现在却任这登徒子予取予求。
这么想着,他拍拍季求柘发顶。
“去吧。”
季求柘没动,而是执着地注视着他:“我以为皇上会收下我做男宠。”
裴尧手一僵,尴尬地收回。
男宠么?
历代皇帝也有不少好男风的,可裴尧还真没往这方面考虑过,可倘若是这人……
他又想起前几夜那个漫长的吻,视线不自禁下移,看向季求柘泛着淡粉的唇,他清楚知道它的滋味。
唇上突然一软。
裴尧眼睁睁看着季求柘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
这人竟然再一次胆大包天强吻了他!
“皇上,求您疼惜……”
好听的声音从唇中溢出,搅乱了裴尧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绪,他再一次悲哀发现,自己竟然又起了反应。
这个认知叫他生出些许激动来。
他索性闭上眼,尝试着如季求柘那般探出s尖,很快便收获了对方热情的回应。
季求柘主动加深了这个吻,缠着裴尧的身体往床上倒去……
片刻后,他就被暴怒的君主赶了出去。
今天又是爬床失败的一天。
同心殿外,季求柘捂着被咬出血的唇,丝毫不觉生气,反而露出一个愉悦的笑。
不过也好,被识破了身份,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来找老婆爬床啦!
宠妃他能当,这夜晚见不得光的男宠,他也当得。
反正无论他是何种身份,是男是女,裴尧都只能和他一个人睡!
寝殿内。
裴尧躺在床上,想起那张欲求不满的恼怒脸庞,无声地勾唇。
他该严厉制止他再做这样的事,可是怎么办?
他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直白而炙热的爱,季求柘说的每一个表忠心的字,望向他的痴迷眼神,都叫他感到无比愉悦。
或许,当个男宠养在身边也不是不行。
*
翌日。
终于养好伤开始上朝的季延,在慷慨激昂地发表完一番自己的言论后,得到了皇帝难得的好脸色。
“季爱卿说的是。”
真是见了鬼。
一句话把季延吓得不轻,他暗自纳闷,小暴君不会终于被他给说疯了吧?
上首,裴尧慵懒地用手支着头,手指极有节奏地轻点下颌打着节拍,俊逸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爱卿还有何观点,尽可畅所欲言。”
怎么看怎么诡异。
炎热酷暑,季延却被从背脊攀上来的凉意激得打了个寒颤,这是终于无法忍受他,打算找机会解决他了吗?
可要他闭嘴,那是做不到的。
于是季老头稳了稳心神,继续自己的谏言事业:“子曰……”
可怕的是,他言辞激烈,暴君瞧他的眼神却越发柔和,到最后甚至还带上丝意味不明的深意。
直到下朝,他被单独留下,忐忑异常。
裴尧却悠闲地换了个姿势,嘴角依旧噙着笑,说出了季延完全意想不到的话。
“朕前两日偶见季二公子,当真是位妙人,爱卿真是教子有方。”
季延垂着头,看似还站着,实则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不是!
他肝胆俱颤,季求柘那臭小子不是还在皇宫当贵妃吗?怎么又会以男子的身份同皇帝碰面?
这是真事,还是小暴君在诈他?
难道说,季求柘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了吗?
不不不,季延竭力维持住镇定,皇帝并未明说,他不能自乱阵脚。
“犬子顽劣,承蒙圣上抬爱。”
“嗯。”
裴尧像是在认可他说的话,接着又意味不明道:“爱卿不必自谦,季二公子为人和善,朕对他亦是颇为欣赏……”
季延懵了。
他怎么觉得皇帝小儿这番话不像是在说反话,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真觉得他家那不成气候的二儿子好?
季延纳闷,难道那不学无术的臭小子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长处未曾被他发现?
季延迷迷糊糊地被请出了殿,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回家后,他连忙提笔书信一封往宫里递。
开头就是要季求柘在宫里谨言慎行,收敛脾性不要找死。又问他和皇帝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了。最后,多次询问他想通要出宫没?趁没酿成大祸,赶紧滚回家挨训!
季求柘了解完今日朝堂之事,却是笑得甜蜜。
看来裴尧嘴上不说,心里对他还是很在意的嘛~
受不了,晚上继续去爬床。
现在,该用季明月的身份去和皇帝联络联络感情了。
季求柘穿了一身蓝色宫装,特意让秋竹梳了一个温婉的发型,亲自提着食盒来到同心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