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带着一群身穿重甲的护卫,如疾风般冲破乾清宫层层守卫,直抵弘治帝休息的内室。
屋内冷冷清清,只有吴院判和石方守在弘治帝床榻前。
他们二人似乎对刚才殿外激烈的打斗声充耳不闻,一个喂药,一个把脉,神色自若地忙碌着。
六皇子走近,一股浓烈刺鼻的异味立刻钻入他的鼻腔,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如此恶臭难闻!”
吴院判缓缓抬起头,平静地说:“陛下从宫宴上回来后,便大泻不止,如厕数十次,一度昏迷不醒。我刚喂下去一剂药,希望陛下能尽快苏醒。”
六皇子目光迅速扫过病榻上虚弱不堪的父皇,向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二人移步到外间。
“待会父皇要是醒过来,你就安排外面的人换上薛家军的衣服,放火烧乾清宫。记住,一定要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薛家军作乱。”
侍卫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下。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弘治帝终于艰难地睁开眼,想张开嘴说话,却只能歪斜着嘴巴,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糟了!”吴院判满脸惊恐之色,哆哆嗦嗦地说:“陛下这是……这是中风之症啊!”
石方听闻此言,缓缓垂下眼帘,面上无悲亦无喜。
陛下这些年越发刚愎自用,识人不清,处事不公,被最宠爱的妃嫔和儿子一起算计,也算是罪有应得。
弘治帝瞪大双眼,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如同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救我!”
吴院判望着眼前近乎癫狂的弘治帝,无奈地摇了摇头。
金丹之所以为黄色,多数是用丹砂、铅、硫黄等原料烧炼而成,同时也含有剧毒,长期服用对人体危害极大。
再加上弘治帝为贪图一时欢愉,服药的同时还毫无节制地大量饮酒,加速了毒素的吸收,从而导致身体快速衰败。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已经无力回天了。
六皇子皱着眉头,一脸嫌恶地捏着鼻子凑近床榻,阴阳怪气的问道:“父皇,你到底要说什么?”
弘治帝艰难地转动眼珠,看着吴院判那副无计可施的模样,感受着自己不受支配的肢体,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的身体彻底垮了!
弘治帝双眼露出深深的绝望,想到这些日子的荒诞行径,心里悔恨交加,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嘴里呜咽着:“皇后,让皇后过来!”
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趁着弥留之际,必须把身后事交代给皇后,否则国家必将大乱。
六皇子挑了挑眉头,高声问道:“父皇,皇后娘娘已经中毒,您难不成都忘了?”
一连串的回忆瞬间涌入弘治帝的脑海,他与丽妃纵情嘻嘻取乐,亲手将皇后推倒在地。
后来皇后和惠妃一同遭人毒手,为了维护皇家颜面,他强行压下消息,不仅不许人声张,还将太子关进东宫。
想到太子,他再次大声呼喊起来:“太子!”
六皇子顿觉父皇滑稽可笑,当着他的面,还一个劲地呼唤着其他人,当他不存在吗?
“父皇,太子因为忤逆已经被关禁闭,出来就是抗旨,你有什么话还是交代给我吧!”
弘治帝疯狂地摇头,老六一向不着调,自己怎能将后事托付给他!
就在这时,浓烈刺鼻的烟味从外面飘了进来,有侍卫匆忙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大事不好!大皇子带人火烧乾清宫,企图逼宫,篡夺皇位!”
六皇子故作惊讶:“父皇,你快瞧瞧!你平日最宠爱的儿子率兵逼宫,精心栽培的太子忤逆犯上,其他的儿子要么无能,要么少智,唯有我五哥德才兼备,得堪重用。依儿臣之见,你不如顺应天意民心,将皇位传给五哥吧!”
吴院判和石方听到这番话,不约而同地沉默,无能少智说的不就是你自己嘛!
哪有人连自己一起骂啊!
弘治帝拼命地摇头,嘴里不停地呼喊着:“内阁,内阁!”
他要召内阁入殿议事。
六皇子见与他交涉无果,直接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威胁道:“父皇,若你现在乖乖写下让位诏书,儿臣念及父子之情,尚可尊你为太上皇。若你执意不肯配合,就休怪儿臣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吴院判和石方看着目光露凶光的六皇子,心中暗叫不好,默默向后退了几步。
争来争去也是老朱家的皇位,他们犯不着以身殉道。
弘治帝气得浑身发抖,不住地说着:“混账!逆子!”
六皇子的声音愈发凶狠:“告诉我玉玺藏在何处,否则我真要动手了!”
他死死拽住弘治帝的右手,将匕首用力压在他的尾指上。
弘治帝咬紧牙关,“休想!”
六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恶狠狠地说:“不说是吧,不说我就一根根削掉你的手指!”
紧接着,他手上猛然发力,一声惨叫瞬间响彻整个寝宫。
“啊!”
血溅锦被,尾指脱离手掌,咕噜噜地滚落到床下。
吴院判和石方马上蜷缩到床角,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看起来憨傻的六皇子手段竟如此狠毒。
六皇子原本平庸的面庞已经被狰狞所取代,手中的匕首又抵在弘治帝的无名指上,继续厉声喝问:“你到底说不说!”
弘治帝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因剧痛而不停地颤抖,仿佛风中摇曳的残烛。
他嘴唇哆嗦着,话也含混不清,只能颤巍巍地用另一只手指向书房的御座。
六皇子见状,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将带血的匕首扔到地上,冷笑道:“哼,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不过断了根手指就忍受不了。如此窝囊,如何配坐这天下至尊之位!”
此时,殿外再次传来激烈的搏杀声,大殿厚重的正门被崔颢从外面猛地踹开。
三皇子快步跑了进来,一眼便望见锦被上触目惊心的血迹,目光下移又看到地上的断指,厉声呵斥道:“六弟,你这是弑父杀君!”
面对三皇子的怒斥,六皇子依旧镇定自若。
他看了眼站在三皇子身后的徐谢安和崔颢,不屑地说:“五哥果然没猜错,咱们的太子哥哥和父皇一样胆小懦弱,这种危险时刻断不敢打头阵。”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三皇子皱眉问道。
六皇子笑着说:“你听。”
刹那间,箭矢破空的声音和将士们的哀嚎声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