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氏一族里读书的儿郎众多,虽说将来不一定都能走上科考之路,但身为族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她自是要为这些晚辈着想。
而这位义成大长公主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若非当年那场战事导致大齐国力极降,也不会听从了洪乐帝的建议将公主送去北梁和亲。
如今公主一朝回国,洪乐帝也为当年自己的无奈之举心存愧疚,因而处处想要弥补这位胞妹。
若今日因洛如深一人惹恼了义成公主,继而触怒圣颜,她们洛氏一族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虽说有洛玉书能从中斡旋一二,但天威难测,保不准夺了整个家族儿郎们的前程以示警告也未可知。
她可不想让一人影响到整个家族的气运,她得做个表态,消一消这位长公主的怒气。
马老太君紧绷着下颌,锐利的目光盯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洛如深。
她蹒跚着走到义成公主近前,躬身一礼,“公主,老身身为洛氏一族的长辈,管束不当,令这个孽障冲撞了殿下,自当领罚。”
“但在此之前。”马氏瞪了洛如深一眼,“还请公主让老身处置了这个混账。”
一旁的宫女训斥道:“公主自会处置,哪里轮到你在此做主?”
马氏一怔,她还真是被气晕了头,光想着如何挽回局势,竟为公主拿起主意来了。
马氏惶恐的刚要下跪,义成抬手一拦,“无妨,老人家尽管说来听听。”
“回公主,不如将这孽障送到庵里落发出家,往后潜心修佛,日日为公主颂祷祈福,您看如何?”
义成公主略一思索,颔首。
跪在地上的洛如深闻言倏地抬起头,要她落发为妮,这同要了她的命有何分别,她扯了扯张氏的衣袖。
张氏同样震惊,看样子,义成公主对马氏的提议似相当满意,若她再不阻止,怕是明日女儿便会被强行送到庵里,可她又不敢当面反对。
张氏急中生智道:“回公主,民妇女儿已嫁做人妇,若让她落发出嫁,民妇要如何同她夫家交待啊!”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若没婆家的允许,连擅自出府都会被说成不守妇道,更别说要落发出家这等大事了,众人都觉她此话说得有理有据。
纵使天潢贵胄也不能因一己私欲,逼使他人夫妻离散,这会让大齐的百姓如何看待皇室宗亲。
张氏正是拿捏住这点,她料定义成公主不会公然违背礼法,如此女儿也不必到庵里出家为妮了。
至于性命更无须担心,顶多是小惩大诫,毕竟义成公主抢人夫君在先,若此时对洛如深处以重罚,必会遭人诟病,说她为个男人枉顾他人性命。
张氏相信这位公主是个顾全大局的,不会因这种小事而毁了自己和皇家的脸面。
正当她胸有成竹之时,就听周云深那道慵懒的声音响起,“张老太太说得在理,姨母自是不会这么做。”
见他开口说话,张氏刚刚放下的心,此时又重新提了起来。
就听周云深问道:“可若是被夫家休弃的妇人,张老太太您说,可还用给他们一个交待吗?”
张氏被问的一愣,她不知道周云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顺着他的问话答道:“自是不用。”
“好。”周云深拿出一份文书,大声念道:“洛氏,不顺婆母,教子无方,性情跋扈,致使夫妻不睦,家宅不宁,今日立此休书,自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立书人孔实熹。”
他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片骇然。
“怎么样张老太太,现在洛氏已不再是孔氏宗妇,这下总可以安心的到庵里为国为民祈福了吧。”
周云深轻蔑的看了跪在地上的母女二人,心中冷笑不止。
随后又看向洛玉书,眸光瞬间变得温柔。
今日这事还要多谢他的书儿一早将这休书交于他,才避免公主落人口实。
洛玉书从他眼中念出这份感谢,微笑着略点了下头。
她这一举动正巧被洛如深瞧个正着。
原来是这小贱蹄子在给她使绊子。
“我夫君从未给过我什么休书。”她指着洛玉书厉声说道:“你这休书是伪造的,你想陷公主于不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