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济尔哈朗一行人才抵达盛京。
战后,皇太极命内大臣图尔格与内三院大学士范文程等人,会兵部各官,察议郑亲王济尔哈朗等围困锦州功罪。
阿济格有功,赏银四千。
多铎的过,一张纸写不下,陈颜连往后看了两页,才勉强看完。
三页纸,总结下来就四个字,冒功顶替。三次。
他偷盗军功的对象也不是别人,是阿济格。
阿济格招降戍守锦州外城的蒙古台吉诺木齐、吴巴什等人,成为清军攻克锦州外城的关键。清军攻山营时,也是阿济格派兵相助,击败明军援兵。
“阿济格哥哥都说了算我的,那该死的范文程。”多铎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拳锤在桌子上。
他恨的牙痒痒。
陈颜忽然想起阿济格带来那怀孕女子时,两兄弟沆瀣一气的场景,后知后觉。
“十二哥不是因为那件事才让军功给你的吧。”
阿济格怕博克托,多铎帮他隐瞒,自然要收点封口费,别的,多铎也不缺。
“什么呀,那是十二哥心疼我,才给我的。”
“我不能老当个贝勒吧,不说复位亲王,起码得是个郡王吧,阿达礼的爵位都比我高。本想着这次有了军功……该死的范文程。还有鳌拜那个狗奴才。”
鳌拜击败步兵之功,也被多铎据为己有。
军功这个东西,向来是不好算的,一支部队,那么多人,规矩是死的,但是判功的人是活的。
陈颜不懂军功的计算,但她看出来多铎复位心切,鳌拜位置比他低,欺负人这种事,多铎未必做不出来。
她放下手中兵部奏疏,“这是军功,国家大事,唯祀与戎,军功不是你们两兄弟的私物,说转手就转手,说让给谁就让给谁。”
“我也跟着阿济格哥哥到锦州城下策应了,怎么不算我的功劳,不全算给我,起码也算一点给我吧。”多铎有些委屈。
“本来就剩个贝勒爵了,该死的范文程居然还要上奏革我爵位!”
多铎蹭的下站了起来,径直往外走去,陈颜拦都拦不住。
他拒绝接受这个结果,一定要遣人去问个清楚。
皇太极得知,命章京、参政以上大臣再次核实,结果依旧如前。
范文程等人以多铎抗辩,复议多铎罪责加倍,应该罚银一万,革除贝勒爵位,解除兵部部任,并剥夺五牛录户口。
皇太极法外开恩,仅罚了多铎三千两白银了事。
处罚的结果下来,一切盖棺定论,多铎还是不消停,他枕在陈颜膝上,愤愤道:“我早晚要收拾范文程这个狗奴才。”
陈颜伸手,捂住他的嘴,“烦死了,你天天骂他,骂了好几天了,消停点吧,范文程是什么人呐,内三院早不是当初的文馆了。”
内三院,由早年翻译图书的文馆改来,分别为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现在,六部有事,先上奏内三院,由内三院上奏皇太极,皇太极下旨,也经由内三院之手,俨然一副内阁的模样。
大清最主要的机构,就是三院八部,六部之外的理藩院、都察院。
“你说范文程是皇上的内阁大学士都不为过,判都判了,不就三千两吗。你还不服就是对皇上不服,消停点吧。”
多铎抓住陈颜的手,从自己嘴上移开,半边脸凑了过来,陈颜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又换了一边,陈颜又亲了一下,“好了,这件事到此结束,不许再在我面前提这件事了!”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桌上放了橘子,陈颜剥成瓣,塞了一瓣到多铎嘴里。
一瓣橘子入口,多铎顿时坐了起来,五官皱成一团,“好酸。”
见他这副模样,陈颜赶紧将剩下的橘子放到一边,“这么酸,那我还是不吃好。”
多铎竖眉,“你拿我试毒呢?”
陈颜双手往回一揣,笑道:“对啊,不然这么多橘子,我怎么知道哪个酸,哪个不酸。”
“好呀你,捉弄我。”多铎说着,就朝陈颜扑来。
两人正打闹,阿纳日在门外通禀,“贝勒。福晋。九王和十王来了。”
“嗯?”榻上两人齐齐回首。
阿济格和多尔衮同时登门,多铎当即穿鞋下榻,陈颜叫住他,为他整理好衣服上的皱褶,“去吧。”
多铎走后,陈颜犹豫了一会儿,也悄悄来到了前厅。
她到时,阿济格正在说话,“我想着,反正我也当不上亲王了,干脆让给你,你不能总当个贝勒吧。”
多尔衮扶额,显然对两兄弟让受军功的事情非常无语,“你们这算什么?私相授受?要这样你们俩也别管什么朝廷不朝廷,皇上不皇上了,直接给自己封两个亲王算了。”
“十二哥也是为了我,都怪范文程那个狗奴才!”多铎一提到范文程,就恨的牙痒痒,可奈何他现在是皇太极面前的红人,自己拿他没办法。
多尔衮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多铎,“行了,现在就别怪范文程了,你怎么从亲王到贝勒的不知道?别都怪人家范文程。”
“哥。你别忘了你被降郡王,范文程也逃不了干系。”多铎不满道,“是,不怪范文程,因为范文程不过是一条狗,指使狗来咬你我的到底是谁?”
“够了,多铎!”多尔衮斥责道,“你今天这番话要是让人听见了,我们三个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填。”
多铎拍案而起,“这话怎么了?范文程一个包衣奴才,不就是狗吗?你怕什么?哥,怎么你现在胆子也这么小了?”
簪子坠地,发出连续而清脆的玉碎之音,厅中三人一时全朝陈颜方向望来,她心中顿时一空,往地上一看,头上戴的一支玉簪不知何时滑落,跌的粉碎。
眼见已经被发现,陈颜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十二哥,十四哥。”
多铎看了她一眼,眉头紧皱,“你要听就出来听,站在后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陈颜无奈,为自己辩解道:“我要听了就有话说,我说的话你又不爱听。”
“你不懂。”
‘你看,我还没说呢。’陈颜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