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身躯在幽暗的精神海洋中不断下沉。
呼吸所带来的些许气泡正慢慢上浮扩大。
这些体积逐渐增大的气泡开始由内而外的散出淡淡的光晕。
下一瞬间。
气泡开始散射出点点荧光。
荧光中闪烁着的是一幅又一幅过往的画面，仿佛无数旧日的幻影在其中飞舞。
有第一次吃糖时的喜悦。
有第一次打翻碗筷时的惶恐。
有第一次做家务的汗水。
有第一次...
这些气泡中的荧光无声地讲述着红袖的一生。
如梦似幻。
渐渐地。
气泡超过了它所能承受的上限大小
一个又一个地开始破裂。
最后。
只剩下那散出淡淡金光的一个。
淡金色的气泡中只有一句话在不断循环着。
“你，愿意向我献上全部的灵魂吗？”
而这。
是对于红袖而言，此时此刻最深的羁绊。
直达灵魂。
...
红袖从小就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在懂事之日起，便没有了父母。
因为一场天灾，无情地将二人从孩子身边夺走。
现又是遇到一场人祸，亲人和朋友也于此和她彼岸相望。
周围空空如也。
只于此一人。
在那样绝望，冰冷，死意蔓延的深渊中。
是顾云伸出的一只手将她拉回人间。
为她斩尽诸恶。
为她杀灭仇敌。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自己的命早就已没了。
所以。
这条命是顾云的。
顾云还没让她死。
她绝不能死。
...
“我愿意。”
红袖不由自主地吐露心声。
语音未落。
双眼猛地睁开。
先前的空洞无神，此刻已是神韵内敛。
灰白色的无形轻烟于眉尾蔓延。
四周空间于红袖睁眼的一刻开始不断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缝。
仿佛周围并不是海底深处，而是一面又一面的镜子。
紧接着缝隙中不断流转出灰色细线。
有意识般地缠绕住红袖周身。
一圈。
两圈。
...
逐渐覆盖裸露之处。
在最后一次皮肤被灰色细线替代地那一刻。
裂缝瞬间扩大。
“咔嚓——”
“砰——”
如镜子碎裂那般。
裂缝周围的空间开始破碎、崩裂。
...
观众席台。
众人的八卦声四起。
“原来那个女子也是有背景的吗？看上去来头不小啊！”
“怎么说？”
“我记得这个黑衣服的男的，他之前一直在姬家的席座上面，姬家的人对他都很恭敬，恭敬到有些怕他的感觉。”
“真的假的？那现在是什么情况，跟院长和副院长也有关系咯？”
“还有一个消息啊，不知真假啊别传，听说入试资格是皇室那边的人给的。”
“卧槽！卧槽！小丑竟是我自己，敢情都在扮猪吃老虎，就我一个臭弟弟才爬到二十多阶就下来了，皇室、学院、家族三方势力都有背景是吧。”
“好好好。”
...
与吃瓜群众相反，皇室、家族席台上就没这么闲情逸致了。
他们所有人几乎都处身于同一个利益旋涡中。
此消那便彼长。
纷纷在思考着红袖的价值。
对于顾云这个恶魔他们是知道的。
其实很多家族都想和恶魔结盟，成为利益共同体。
要知道，任何一个恶魔都是超越这个世界的知识宝库、物资宝库、圣体巅峰超级强者。
而且相比神明。
独来独往的恶魔是更容易说服与之结盟的一方。
很可惜，代价太大了。
因为一旦结盟，那与家族结盟的那个恶魔的灵魂交易范围无疑会极剧缩小。
因此需要的代价自然要由家族来承担。
到现在他们都想不明白姬家是怎么做到的，到底付出了什么？
恶魔给他们以往的固有印象又实在是太深了。
无利不往。
所以。
他们无法把握交好红袖是否会带给他们有关于顾云层面的利益。
要是结交好了，顾云直接放弃红袖了，那不完蛋。
...
天梯台阶上。
红袖于万众瞩目下，睁开了那双沉寂片刻的眼眸。
身边一道熟悉而又温暖的声线轻绕耳畔。
“第二缕生死意感悟了？”
红袖闻言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抹去了嘴角凝结的血迹。
确认了不再是之前的狼狈之态后。
才转头看向顾云。
看到那张让人充满无尽心安的面孔。
红袖露出了一个似乎蕴含着无限的美好和温暖的笑容。
仿佛刚刚的她不像是历经了一番生死。
而是做了一场美梦。
“是的，公子。”
紧接着，红袖便疑惑地看着顾云将左手食指竖起，轻轻放在唇边，仿佛在示意她不要发出声响。
下一刻，她的不解便如烟般消散。
一股暖流从脚底直冲而上。
毫无疑问，这股熟悉的力量来自顾云。
不一会儿便由外向内地充斥了红袖全身。
极快地修复着其内部的损伤。
但！
却恰到好处地留存着表面的淤痕。
嘛，作弊嘛。
多少还是要稍微顾及一下表面工作。
毕竟场上有个人肯定能看出来。
那个院长，至少已经是伪先天了。
但咱也没有违规呀！
这是测试精神的关卡，测试的是你未来对意可能掌握的程度。
我穿件狂徒铠甲应该问题不大吧。
其实原本顾云也不打算插手的。
但是嘛。
主要还是红袖的意志精神太过坚定。
视死如归。
导致精神层面的伤害居然具现到了现实。
场上几乎独例。
这要是换成别的人。
恐怕拼命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给你重新再来拼命爬天梯的机会。
估计也会直接晕过去。
为了暂时性地解决这个硬伤。
还是给她穿件狂徒吧。
“继续吧，不要对顶端产生向望，因为往往向望的东西都得不到。”
“这是个考验意志精神的关卡，是考验一个人最本质的关卡，几乎不受天赋任何影响，这是你的机缘，好好把握住。”
“你要自信，将它踩在脚下，因为别的人还在迷茫，还在凝聚属于他们自己的意的时候。”
“而你，已经具备了，抄来的又如何？走别人的路又如何？只是其中的两块碎片又如何？”
“既然你能修炼它，就证明你有资格掌握它，将它变成你的东西。”
顾云顿了一下，提出了一个自己猜想的观点。
“或许，帝意唯一，本就是双向的选择。”
“单向地追逐永远也无法获得。”
那些想要凝聚帝意的人。
大概率永远都无法成功。
毕竟。
舔狗成功逆袭终究只是个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