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某这一趟是非去不可吗?”
“自然,续业年龄尚小,行事怕是难以周全。妾身思来想去,还是你亲自走一遭稳妥,你不是吹嘘年轻时走遍大江南北吗?成亲以后也整日不着家,与其漫无目的的厮混,不如去辽东找儿子去。”
崔廷旭为难的说道:“可某家已然有四五年不曾远行了,辽东更是从未踏足过,没有相熟的道上朋友,怕是一时之间也摸不着人哩。”
“把陈枫一同带上,妾身好像听他说过,好似他有旧友在辽东一带讨生活。”
“要不让陈枫单独走一趟?我倒不是怕舟车劳顿,实在是你有身孕在身,我属实放心不下。”
崔夫人抚着肚皮说道:“我这也是为我儿着想,尧儿小时候,要不是你不着调,也不会害了我母子多年不得相见,快去吧。”
“那不是意外嘛,落水之事谁能预料?”
“你走了就没有意外了,妾身也好在家安心养胎,放心,你走之后,我会将阿依古丽接过来陪我的,谁家庶子不经主母教导?老是在外边疯顽也不是回事。”
“不好吧?”
“信不过妾身?大郎二郎、静宜哪个不是妾身一手带大的?可曾出过什么纰漏,我又不是婆婆,你怕个甚?”
“娘子说的哪里话,禹儿太过顽皮,可没有他兄长们知书达理,我这不是怕累着你嘛。”
“一家人就该有个一家人的样子,你那外宅过几日我就发卖了,长此以往,你让旁人怎么说我这个大妇?孩子们也渐渐长大,莫要让他们有样学样,还是和睦一些为好。”
…………………………
翌日清晨,崔廷旭难耐心中的兴奋,早早的就把陈枫叫了起来,二人一通收拾,准备用过早饭就出发。
崔廷旭走进暖房,对着沈鸿施礼道:“劳烦沈兄在此主持大局了,某家长则半年,短则三月即回,还请沈兄多多担待了。”
沈鸿红着眼睛疑惑道:“有必要走这一趟吗?难不成每次尧儿出征,贤伉俪都要这般紧张?依我看来,不过是尧儿隐匿藏行而已,带着大军呢,能出个什么事?”
“你家弟妹心忧孩儿,某家实在感同身受,毕竟尧儿不同寻常,幼时又丢过,你弟妹有此担忧也不足为怪。”
“那你笑个什么?你娘子忧思过度,很值得开心吗?”
崔廷旭连忙扯扯嘴角,问道:“很明显吗?我寻思我也挺担忧的。”
“你都快笑出声了,莫怪在下事多,此次既是有正事出行,还是莫要太过节外生枝,免得回来又惹得家宅不宁。”
“我省的,怎么你们都如此信不过我?”
沈鸿耸耸肩:“本性难移呗。”
告别了沈鸿,崔廷旭又宽慰了一下夫人,直到崔夫人开始不耐烦后,才依依不舍的踏出房门。
崔廷旭与陈枫刚跨上马,还未走出府,就被人拦了下来。
“父亲稍待,孩儿的行李还未收拾妥当哩。”
崔廷旭附身回望,奇道:“你收拾行李作甚?出去耍吗?咱们同路?那我送你一程。”
崔静宜笑呵呵的说道:“娘没和你说吗?此次出行,孩儿也要一并随行哩。”
“莫闹,山高水远的,你一个女儿家家的凑什么热闹?老实呆在家里,安安心心的让你母亲为你相亲才是正理。”
“母亲亲口说的,让我随行,不信父亲去问呐。”
“为啥呀?”
“父亲心里清楚,女儿说出来就太过难看了。”
……
“行行行,你快点,晚了为父可就不等了。”
静宜连忙行礼,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陈枫用手肘顶顶崔廷旭,戏谑道:“还是好差事不?谍子都放在眼前了,你又该如何打算?”
“车到山前必有路,想用静宜牵制某家,夫人的道行还不够哩。”
“你不去找你夫人核实一下?”
“去做甚?显得某家心虚吗?我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没好话。”
一刻钟后,崔静宜收拾妥当,将两个大包裹甩在马车上,兴奋的跳上了自己的白马,急匆匆的催到:“父亲,走吧,晚了再误了宿头。”
“呵,不是等你,现在都跑出二里地了,你母亲为何不出来送你?”
“昨日就道过别了,母亲今日身子不适,还是莫要麻烦她了。”
“不适吗?刚才没察觉呀?”
“母亲今日脾气不好,你没发现?”
“哦,哦,那走吧?”
…………………………
崔夫人今日要与阿依古丽出去散心,临到时辰了,突然问道:“静宜呢?早上与我顶了嘴,骂了两句,怎又不见人了?去,叫她过来,一会儿一起出去散散心吧,顺便看看几位好友家,谁还有合适的郎君。”
“喏!”青莲应答,去小姐院中寻人去了。
少顷,崔夫人看着手中的书信,柳眉倒竖,怒道:“这孩子才是最拧的混球,跑个什么?这么大年龄不嫁人,准备出家吗?来人,与我追回来,圈禁十日!”
……
“喏!”
时至掌灯时分,跑出去追人的房九怏怏的回府禀报:“夫人,老爷甫一出府就不惜马力,全速急行,我等又晚了一个时辰才追的,根本追不上呀!
路上的歇脚铺子我等也问了,他们不过喝了一口茶,歇息了不到半刻就启程,恕老仆无能,眼下只怕都要到渡口了。”
…………………………
“静宜,你行不行?还和为父赛马,你是对手吗?莫要看老夫三十好几,这马术可是从未丢下!
就你?还想和为父比?差得远呢,练去吧!”
崔静宜喘着粗气,陪笑道:“父亲果然宝刀未老,是孩儿孟浪了,一路上险险跟丢了,若不是陈叔照顾,只怕孩儿就掉队了。”
“知道就好,再跑十几里就到渡口了,我等是打尖休息一晚,还是趁夜再跑半个时辰?”
崔静宜回身望去,嬉笑道:“今日索性已经跑爽利了,不如一鼓作气,连夜上船?”
“哈哈哈,这性子还是这般急躁,也罢,往后十几日都在船上,难得撒欢,那就跑起来!”
“驾!!”
一行人策马奔腾,不到半个时辰就已到达渡口,崔廷旭将缰绳扔给陈枫,喊道:“崔浪何在?你家二少爷来了!”
只听得渡口那一片片漂浮的黑影中,陡然亮起了一盏油灯,一道雄浑的声音喝应道:“二公子好快的脚程,原想的明日一早才能接应到公子,恕在下不曾提前准备,恕罪恕罪。”
“哈哈哈哈,难得出趟远门,小女贪玩了些,索性提前到了,船上一应物资可曾齐备?今夜是否成行?”
“今早就备齐了,随时能走。少爷,登船吧!”
一行人辨别方向,走向崔家的客船,临上船时,那船老大将一截竹筒塞给了崔廷旭。
崔廷旭恍若未闻,安然的登船入舱。
一切停当后,崔廷旭借着微弱的烛火,展开密信看了起来。
“啧啧啧,岳父老人家留下的这套玩意当真好用的紧,也不知尧儿以前有没有顽皮过。”
借着烛火,字迹映入眼帘:崔氏庶女静宜不辞而别,崔主母大怒。另,崔主母亲自安排了庭院接纳别院番女,颇为上心。
天璇容禀,是否劝返静宜小姐?
崔廷旭随手将字条烧掉,喃喃道:“好容易出来玩玩,千万别扫兴,嫁人有什么好的?若是都嫁的我这般郎君,还不如多耍弄几年。”
阴影中,黑影沉默以对,少顷人就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崔廷旭饶有兴趣地低声道:“原来我是天璇吗?地位不低哩,那想必尧儿就是天枢了吧?”
………………………
辽东某不知名的小城内,崔尧整理了一番密信,想着是否给家里去封信,思来想去还是报一下平安为妥。
于是信手写道:天枢见字如面:
娘!姥爷身体如何了……
……
……
也不知为何姥爷临行前要把天机的名号给孩儿,总觉得不太吉利,您多照看一下姥爷,等我胜利的消息。
天机崔尧于辽东
癸丑年二月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