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门张开一片快速合上。
“画哥~画哥~”
在并不干净的狭小公共场所寻欢是苏青画兴趣之一,他往往将白皙漂亮的少年带来万人用过的地方弄脏,再像卫生纸一样丢掉。
父辈祖上从商,S城首富,一手遮天的能力。
母亲是璀璨耀眼的明星,在利益争浮的娱乐圈红极一时,资源不断,万人追捧。
家境优渥却很少见父母,能记住事儿的时候就是和保姆管家住在别墅里。
家学严苛,不许上网,极度单调,所有的生活全部围绕着学习,没有家庭的温馨。
他期待冬天,期待年节,喜欢在落地窗前看雪。
只要下雪就是年关,年关,父亲会来短暂地看看他。
但母亲,只能在电视上看。
他不敢认,不敢和同学说。
所有人警告他,说出身份会影响父亲的商业,影响母亲的前途,自己的人身安全会出问题。
想着长大,再长大些,亲眼去看看母亲,在她获得最佳明星奖无限风光的舞台上送她一束花。
他一直乖巧听话,学习上心,待人谦逊。
直到十七岁那年,母亲艳史突然被扒。
监控拍到她曾半夜进入某富商别墅。
苏青画护亲心切,聘请顶级私家侦探调查。
拿到结果那天,他彷徨地躲在阴暗的阁楼里三天三夜。
陪睡拿资源在圈子里从来不是秘密,他母亲频繁被各种富商包养,父亲是其中之一。
他是不小心出来的野种。
从此以后喜欢涂鸦,看起来最纯最干净的白纸撒满墨抹上屎弄脏,再看它们发自内心的放荡。
反正这世上,没什么干净东西。
卫生间门关不上,强烈律动下开开合合。
门外,唐四夕平静地看着。
八百年,史书一张纸,隔着物是人非,桑田沧海,昔人在前,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五味杂陈,满眼悲悯。
“苏青画,你...过的好吗?”
苏青画心头一颤。
他并非不喜围观,相反很乐意。
只是很少有人边观看这种场面边这样温柔平静地...关心他。
他不为所动,“想用就等我用完,不想用就滚。”
“我不用,我就是来看看你。”唐四夕靠在墙上,目光柔和,只简单看着,再说不出一句话。
被窃窥的欢愉没有持续很久,苏青画心烦意乱,草草提裤子出门。
对视刹那,空气被拉直压缩,静的要命,心脏在跳动声震耳欲聋,仿佛拉回灵魂初见的那天。
苏青画突然明白心里想要的那块净土是什么。
唐四夕却已经走了。
酒吧外星光漫天,凌晨后街道清净凉爽,唐四夕揉揉耳朵,给余在耳蜗里的杂音倒干净。
路边整面槐花林开的茂盛,大朵的花垂下来。
蓝望泞给唐四夕举高,摘了一串,顺着环形路走。
“看见他什么感觉?”蓝望泞问。
唐四夕百感交集,“我本来以为我会有很多话说,真见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必要说,他本来就不是...”
不是什么好人。
蓝望泞想说这话悄悄咽下去,说了唐四夕不会高兴。
一个唱戏逗乐的戏子谁都贴,更别提当时有权有势的乐家,换别人也会跟。
唐四夕就是笨蛋,偏把满肚子心眼的人当宝贝,因为这事儿蓝望泞独自生好久气。
“因为那件错事,我八辈子都没亏待过他,”蓝望泞淡淡瞟一眼星星,
“每次生命将近我都问他,如果遭一次那种事保你下辈子荣华富贵愿不愿意,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问我这种优惠活动持续多久。”
八辈子纸醉金迷,养尊处优,不知道‘辛苦’两个字怎么写,生来就是人上人,选的果断干脆心甘情愿。
可惜命压不住运,反噬到生命上限。
“苏青画下辈子还会投生到富贵家吗?”
“没下辈子,凭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对他我赎的够多了。”
“唐四夕。”
唐四夕默默走出去好远,一回身,陪在身边走的蓝望泞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在身后微笑看他。
经了这么久的磨难和误会,难过和忌惮,一朝公众,蓝望泞有种说不出的解脱。
从前,一直跟在身边寸步不离,退开一步都不舍。
今天,哀默平静,在此止步。
“四夕,我从没想过,这话会从我这里说出来。这么多年我太累了,不断提心吊胆,不断看你爱上别人,不断伤害你。
我愿意尽我所能弥补你,然后,还你自由。”
唐四夕一怔,手中槐花掉落,“你要分手吗?”
“我们不是早就分了吗,在不捞山的时候。”
蓝望泞苦声笑笑,“也许我们都该好好想想,各自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空气突然好静。
满天槐杨。
唐四夕轻轻笑着说,好。
“我不需要任何弥补,这世上有你曾爱过我,我很知足。把一切都忘了吧。”
蓝望泞点点头,“还有没有要跟我说的?以我的身份,如果我不是刻意见你你很难见到我了。”
“没了,祝你幸福。”
唐四夕说的很果断,蓝望泞停顿几秒,长长吐出一口气,“谢谢你原谅我,也祝你幸福。”
黑夜格外浓郁,槐花借着乍起的风扑簌簌迷住眼,风落,四周空旷漆暗,蓝望泞走了。
鼻腔和眼眶酸涩无比,闷在胸腔里的气像血卡在喉咙里。
唐四夕不知所措地看着天,看看地,若无其事踢掉脚边的花。
“喂,蓝望泞,别装了,你不会走的。”他强压喉头的哽咽,望向蓝望泞消失的方向。
没有回应,也没有人,传出去的话像风一样散掉。
就真的只剩他一个人。
脸上冰凉,滑进嘴里的水珍珠是咸的,唐四夕强忍着哭擦泪,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无助地蹲在地上,发泄地哭出来。
此刻他无比确定自己喜欢蓝望泞,比他以为的还要喜欢很多。
他不想分手,不想分开,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机会了,他被分手了。
城市夜空下一辆重磁超跑的轰鸣声乍然刺耳,充满张力的喧嚣绕着长街兜风,轮胎与地面摩擦既性感又极具攻击。
它像是为目标而来,又远远放纵,离的不远不近。
等钓足人胃口,再夸张现身,急停在唐四夕面前。
布加迪La Voiture Noire——蓝望泞的车。
车窗下摇,蓝望泞单手撑脸,像发现可口的宝贝轻浮调戏。
“哟,小可爱,蹲在路边干嘛呢?啧啧,这脸怎么长的,百分百踩我审美点上。缺老公吗,你看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