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惊醒,沈清歌浑身颤抖,泪水沿着她的面颊滑落,沾湿了枕头。
她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那里曾孕育着新的生命,她的希望和未来。
可是,当身下传来温热的感觉,她的心沉入了谷底。
她知道,那是一种失去,是她肚子里那个小生命正在渐渐远去。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无助地掉下,滴落在冰冷的地上。
床榻之畔,太医宋慈正小心翼翼地替沈清歌把脉,目光触及她那张失魂落魄的脸庞,眉宇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忧虑之色。
诊脉完毕,他轻声细语地叮嘱慧心,务必悉心照料沈清歌,随后缓缓步出内室。
正厅之中,明德焦虑不安地来回踱步,一见宋慈走出,便急忙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
“清儿她状况如何?孩子……”望着宋慈那沉重的表情,明德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宋慈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沉痛:“启禀陛下,贵妃娘娘她……又遭逢了不幸。腹中的胎儿,已经没有了!”
明德闻言,只觉一阵眩晕袭来,心中满是失落与绝望。
他与沈清歌对这个孩子寄予了无尽的期望,却未曾料到,命运竟如此无情,再次将他们与孩子隔绝开来。
强忍着内心的痛苦,明德低声问道:“贵妃的身体可会受到影响?”
宋慈沉吟片刻,语气沉重地答道:“臣已施针救治,娘娘暂无生命危险。然而,娘娘自上次小产之后,身体一直虚弱不堪。尽管后来精心调养,但那次小产月份已大,对她的身体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伤。”
他犹豫着,思索着合适的措辞。
“臣以为,再加上这一次剧烈的冲撞,娘娘日后恐怕再难有孕。”
明德心如刀绞,他深知沈清歌对孩子的渴望。若让她知晓自己再难有孕,恐怕会遭受巨大的打击。
他急切地追问:“可有办法治愈?”
宋慈微微思索,缓缓答道:“臣会为娘娘配制一些调理之药,若能坚持服用几个疗程,或许能有所转机。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无奈,“但娘娘身为六宫之主,心系天下苍生,常常忧思过度,这对她的健康极为不利。陛下,您还需多多劝解娘娘,让她放宽心怀,方能有利于身体康复。”
明德沉重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宋慈先行退下,自己则独自沉浸在无尽的忧虑之中。
调整好情绪,他轻手轻脚地步入内室,只见沈清歌在施针后已沉沉入梦。
慧心侍立一旁,泪眼朦胧,目光在明德身上徘徊,欲言又止。
明德挥了挥手,示意她说话。
慧心看了看沉睡中的沈清歌,轻步走到明德面前,声音低沉而颤抖,
“陛下,娘娘对这个孩子期盼已久。刚才娘娘醒来时,奴婢见娘娘......”
她的话语哽咽,泪水再次涌出,“奴婢见娘娘沉默不语,心如死灰,奴婢担心娘娘会想不开。恳请陛下多陪娘娘,以防不测。”
言毕,她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明德颔首,他深知慧心所言非虚,心中充满了忧虑。
夜幕降临,沈清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轻轻落在床边,只见明德正紧紧握着她的手,在沉睡中仿佛也在守护着她。
她的眼眶湿润了,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绞痛,
“这一次,他一定很失望吧。”
她清楚地记得,明德已经为孩子取好了名字——翰宇,寓意着文翰飞扬、胸怀宇宙。
这个名字寄托了他对孩子的殷切期望和美好愿景。然而,仅仅相隔一天,她的翰宇却永远地离开了她。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是不是我不够资格成为一个好的母亲?为什么我的孩子都要离开我?”
这些念头如同锋利的刀片,在她的心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伤痕,让她痛不欲生。
绝望此时如同一个黑洞,将她吞噬。
她不想让翰宇独自在黑暗中,她想要去保护他,去带他从那片无尽的黑暗走出。
沈清歌的眼中一片空洞,她轻缓地从明德那里抽回自己的手,慢慢从床上坐起,走下床。
一袭轻纱轻轻裹住她那瘦弱的身躯。
她转头,带着决绝的目光看了一眼床边的明德,然后,毅然决然地朝门外走去。
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守候在外的慧心和其他宫人。
像是一阵风,悄无声息地穿过御花园,直奔摘星楼。
她的嘴里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充满悲伤,
“翰宇,别怕,娘亲来找你了。你等等娘亲。”
明德在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呼唤:“父皇,快醒醒,快醒醒,快去找母后。”
这声音如此清晰,让他猛然一惊,睁开双眼,却发现床边空空如也,沈清歌已不知去向。
“不好!”
他心中一紧,一边呼唤慧心,一边急忙冲出门外。
慧心和其他宫人发现沈清歌不见了,顿时惊慌失措,呼喊声在清音阁中回荡,如同一阵急促的鼓点,打破了夜的宁静。
宫人们四处寻找,焦急的呼唤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后宫中瞬间被一种紧张的气氛所笼罩。
明德心急如焚,他知道沈清歌此刻的心境,也明白她可能要做的事情。他必须尽快找到她,阻止可能发生的悲剧。
然而,忙乱之中,大家却始终找不到沈清歌的踪迹。
明德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双眼,深呼吸,试图在混乱中寻找一丝清明。
他开始在心中模拟沈清歌的心境,如果她是他,会去哪里?哪里能让她感到离翰宇最近?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摘星楼。那是他们共同的回忆,是他们曾一起许下愿望的地方,也是在那里为孩子确定名字的地方。
在那里,他们曾希望翰宇能像天上最亮的星星一样,拥有他们全部的爱和希望。
明德没有时间交代其他人,他迅速地朝着摘星楼的方向疾奔而去。
摘星楼上,沈清歌站在栏杆边,脚已经迈过了那道界限。
她抬头望向天空,那颗最亮的星星依旧在那里,静静地闪烁,仿佛在倾听她的心声。
\"翰宇,娘亲来了。\"
她轻声呼唤,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温柔。
随即轻轻展开双臂,好似要拥抱那颗星星,然后闭上眼睛,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