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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春秋五霸 > 第55章 智宁俞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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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周襄王接受朝见完毕后,打算返回洛阳。众诸侯送襄王出了河阳境内,晋文公就命令先蔑押送卫侯到京师。当时卫成公有小病,晋文公让随行的医衍与卫侯同行,借口是为卫侯看病,实际上是让医衍用鸩酒毒死卫侯,以泄心中之愤,还威胁医衍:“如果不尽心,你必死无疑!” 又吩咐先蔑:“要抓紧办好,事情结束后,和医衍一起回来复命。”

襄王离开后,众诸侯还没散去,晋文公说:“寡人奉天子之命,得以专擅征伐之权。现在许国一心侍奉楚国,不与中原各国往来。天子再次驾临,各位诸侯奔走忙碌,而颍阳距离这里很近,许国却置若罔闻,实在是太怠慢了。我想和各位诸侯一起向许国问罪。”

众诸侯都说:“恭敬地听从您的命令。”

当时晋侯为主帅,齐、宋、鲁、蔡、陈、秦、莒、邾八国诸侯,都率领战车和士兵听从命令,一起向颍阳进发。只有郑文公捷,原本是楚王的姻亲,因畏惧晋国才来归附,看到晋文公对曹、卫的处置太过严厉,心中有些不满,心想:“晋侯流亡的时候,我国也曾对他失礼,看他亲口答应恢复曹、卫,却还是不肯放手。他如此记恨,未必就会放过郑国。不如留着楚国这一条后路,日后有患难时,也有个依靠。”

郑国上卿叔詹见郑伯犹豫不决,似乎有背叛晋国的意思,就进谏说:“晋国有幸接纳了郑国,您不要有二心,有二心的话必定会获罪,而且不会被赦免。”

郑伯不听,派人宣称:“国内发生了瘟疫。” 借口要祈祷,于是辞别晋侯先行回国,暗中派人向楚国表示友好,说:“晋侯讨厌许国亲近贵国,率领诸侯,准备向许国问罪。我国国君畏惧贵国的威严,不敢派兵跟随,特此告知。”

许国人听说有诸侯的军队来攻,也派人向楚国告急。

楚成王说:“我国军队刚战败,不要和晋国争斗。等他们厌战之后,再求和。” 于是不救许国。诸侯的军队把颍阳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曹共公襄还被拘留在五鹿城中,没见到晋侯的赦令,想找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去游说晋侯。小臣侯獳请求带着厚礼前往,曹共公答应了。侯獳听说诸侯在许国,就直接到了颍阳,想求见晋文公。

恰好晋文公因为长期劳累,染上了寒疾,梦到有个穿着衣冠的鬼向他要吃的,他呵斥后鬼才退去,病情更加严重,卧床不起,于是召太卜郭偃来占卜吉凶。侯獳就用一车金帛贿赂郭偃,把情况告诉他,让他借鬼神之事为曹国求情,还详细说了该怎么进言。郭偃接受了贿赂和嘱托,答应帮忙。

见到晋文公后,文公把梦告诉他。郭偃占卜后得到天泽之象,阴变为阳。郭偃把繇辞献给文公,繇辞说:

阴极生阳,蛰虫开张;

大赦天下,钟鼓堂堂。

文公问:“这是什么意思?”

郭偃回答:“把卦象和梦结合起来看,一定是有失去祭祀的鬼神向您请求赦免。”

文公说:“我对于祭祀之事,一直都很重视,没有荒废过。而且鬼神有什么罪,为什么要求赦免呢?”

郭偃说:“以臣下的愚见,这个鬼神可能是曹国的。曹叔振铎,是文王的儿子。晋先君唐叔,是武王的儿子。从前齐桓公主持会盟,封了邢、卫这些异姓国家。现在您主持会盟,却灭掉了曹、卫这些同姓国家。况且这两个国家已经得到您答应恢复的承诺。在践土之盟时,您恢复了卫国却没恢复曹国,同样的罪过却不同的处罚,曹叔振铎失去祭祀,他在梦中出现不也很正常吗?您如果恢复曹伯的地位,安抚曹叔振铎的英灵,颁布宽仁的政令,就能享受钟鼓之乐,疾病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这一番话,让文公心里豁然开朗,感觉病一下子好了一半。当天就派人到五鹿召回曹伯襄,让他回本国继续当国君,之前给宋国的曹国土地,也归还曹国。

曹伯襄获释,就像笼中的鸟重新在天空翱翔,槛中的猿猴再次回到树林,他立刻率领本国的军队赶到颍阳,当面感谢晋侯让他复国之恩,还协助众诸侯围攻许国。晋文公的病也逐渐痊愈。

许僖公见楚国不来救援,就反绑双手,嘴里衔着玉璧,到晋军中乞降,还拿出大量金帛犒劳晋军。

晋文公于是和诸侯们解除对许国的包围后离开。

秦穆公临别时,和晋文公约定:“以后如果有战事,秦兵出征,晋必相助;晋兵出征,秦也相助。彼此同心协力,不能坐视不管。” 两位君主约定好后,各自分路而去。

晋文公在回晋国的途中,听说郑国又派人向楚国表示友好,勃然大怒,打算立刻移兵攻打郑国。赵衰劝谏说:“您的身体刚刚康复,不能劳累,而且士兵们长期作战已经疲惫,诸侯们也都各自回去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年,再作打算。” 晋文公这才作罢。

话分两头。

再表周襄王回到京师,群臣拜见祝贺完毕。先蔑叩头,传达晋侯的命令,请求把卫侯交给司寇处置。当时周公阅担任太宰主持朝政,他请求把卫侯拘留在馆舍,让他反省。襄王说:“把他关进大狱太重,放在公馆又太轻。” 于是在民间找了一处空房,另外设立囚室关押卫侯。

襄王本来想保全卫侯,只是晋文公非常愤恨,又有先蔑监押,他怕违背晋文公的意思,所以把卫侯幽禁在别处,名义上是囚禁,实际上是从轻处置。宁俞紧紧跟随卫侯,睡觉、起居都在一起,一步也不离开,凡是饮食之类的东西,他都要亲自尝过,才让卫侯食用。先蔑多次催促医衍动手,无奈宁俞防范得太严密,没有机会下手。医衍没办法,只好把实情告诉宁俞,说:“晋君的强势和英明,您是知道的。冒犯他的人必定被杀,有怨恨他的人必定被报复。我这次来,实际上是奉命来用鸩酒毒死卫侯,不然的话,我就会获罪。我要想办法脱身,您就不要过问了。”

宁俞凑到他耳边说:“您既然把心里话都告诉我了,我怎么能不为您想办法呢?您的国君年事已高,远离人的计谋,却接近鬼神之事。最近听说曹君被赦免,就是因为巫史的一句话。您如果把鸩酒调得很淡再送进去,然后借口是鬼神的旨意,国君一定不会怪罪您,我国国君也会有薄礼相赠。” 医衍会意后离开了。

宁俞以卫侯的名义向医衍要药酒治病,暗中送给他一匣宝玉。医衍告诉先蔑:“卫侯的死期到了。” 于是在小瓯里调好鸩酒送进去,用的毒很少,还掺杂了其他药物来改变颜色。宁俞请求先尝,医衍假装不答应,强行逼迫卫侯喝下。才喝了两三口,医衍就睁大眼睛仰望庭院,忽然大叫一声倒地,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小瓯也掉在地上,鸩酒洒了一地。宁俞故意大惊小怪,命令左右把太医扶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医衍才苏醒,问他怎么回事,医衍说:“刚才灌酒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神人,身高一丈多,脑袋像斛一样大,穿着威严的服饰,从天上下来,直接进入室内,说:‘奉唐叔之命,来救卫侯。’然后用金锤把酒瓯打掉,吓得我魂飞魄散。” 卫侯也说自己看到的和医衍一样。

宁俞假装发怒说:“你原来是想用毒酒害死我们国君,要不是神人相救,他就没命了。我和你不共戴天!” 说着就挥起手臂要和医衍打斗,左右的人赶忙劝解。

先蔑听说了这件事,也急忙驾车来看,对宁俞说:“你的国君既然得到神灵保佑,以后的福分还很多,我会向我们国君禀报。” 卫侯喝的鸩酒又少又淡,所以中毒不深,只是稍微生了点病,很快就痊愈了。先蔑和医衍回到晋国,把这件事回复文公。文公信以为真,赦免了医衍,没有杀他。史官有诗写道:

鸩酒何名毒卫侯,漫教医衍碎磁瓯。

文公怒气虽如火,怎脱今朝宁武谋?

却说鲁僖公原本和卫国世代友好,听说医衍进鸩酒却没毒死卫侯,晋文公也不加以责备,就问臧孙辰:“卫侯还有可能复国吗?”

臧孙辰回答:“有可能。”

僖公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臧孙辰回答:“凡是使用五刑,最重的是用甲兵斧钺,其次是刀锯钻笮,最轻的是鞭扑,有的在原野行刑,有的在街市朝堂行刑,向百姓表明罪犯的罪行。现在晋侯对卫国,不用刑罚却私下用鸩酒。又不杀医衍,这是避讳杀卫侯的名声。卫侯没死,难道能一直被囚禁在周吗?如果有诸侯为他求情,晋国一定会赦免卫国。卫侯复国后,一定会和鲁国更加亲近,诸侯们谁不称赞鲁国的高义呢?”

僖公非常高兴,让臧孙辰先带着十双白璧,献给周襄王,为卫国求情。襄王说:“这是晋侯的意思。如果晋侯没有意见,朕对卫君也没有什么恶意。”

臧孙辰说:“我国国君打算让我向晋侯哀求,但是没有天王的命令,下臣不敢擅自前往。”

襄王接受了白璧,显然是同意了。

臧孙辰随后到了晋国,见到晋文公,也献上十双白璧,说:“我国国君和卫国是兄弟,卫侯得罪了您,我国国君心里不安。现在听说您已经释放了曹伯,我国国君愿意用这些微薄的礼物,为卫君赎罪。”

文公说:“卫侯已经在京师,是天王的罪人,寡人怎么能擅自做主呢?”

臧孙辰说:“您代替天子来号令诸侯,您如果赦免他的罪,和天子的命令有什么区别呢?”

先蔑进言说:“鲁国和卫国亲近,您为了鲁国而赦免卫国,两国友好,都归附晋国,对您有什么不利呢?”

文公答应了,立刻命令先蔑再和臧孙辰一起到周,共同向襄王请求。于是释放了卫成公,让他回国。

当时元咺已经奉公子瑕为君,修筑城墙,加强防备,出入检查十分严格。卫成公担心回国的时候,元咺发兵抵抗,就和宁俞密谋。宁俞说:“听说周歂、冶廑因为拥立子瑕有功,想当卿却没当上,心中有怨气,这两个人可以作为内应。臣有一个交情很深的人,姓孔名达,此人是宋国忠臣孔父的后代,很有智谋,周、冶二人也和孔父相识。如果让孔达奉您的命令,用卿位引诱这两个人,让他们杀掉元咺,其余的人就不足为惧了。”

卫侯说:“你替我秘密地和他联系,如果事情成功,卿位一定不会吝啬。”

宁俞于是派心腹之人一路散布消息:“卫侯虽然得到赦免,但没脸回国,打算到楚国避难。”

又拿卫侯的亲笔信交给孔达作为信物,让他私下勾结周歂、冶廑二人,详细地交代了计划。

周歂、冶廑两人商量说:“元咺每天夜里必定亲自巡城,我们在城门隐蔽处埋伏士兵,突然冲出来刺杀他,然后杀入宫中,一起杀掉子瑕,清扫宫廷,迎接卫侯,功劳没有比我们更大的了。” 两家各自召集家丁,埋伏妥当。

黄昏时分,元咺巡城到东门,只见周歂、冶廑二人一起来迎接。元咺惊讶地问:“二位为什么在这里?” 周歂说:“外面传言原来的国君已经进入卫境,早晚就到,大夫没听说吗?”

元咺惊愕地说:“这话从哪里来的?” 冶廑说:“听说宁大夫派人进城,约各位大臣去迎接,大夫您打算怎么办?”

元咺说:“这是谣言,不可相信。况且国君之位已经确定,怎么会有重新迎接原来国君的道理?”

周歂说:“大夫身为正卿,应该有远见,如此重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冶廑就抓住元咺的双手,元咺急忙挣扎,周歂拔出佩刀,大喝一声,朝着元咺的脑袋砍去,元咺的天灵盖被砍掉了一半。伏兵一起冲出来,周围的人吓得四处逃窜。周歂、冶廑率领家丁,沿途大喊:“卫侯带着齐、鲁的军队,已经在城外集合了!你们百姓各自安心在家,不要惊慌。” 百姓们家家关门闭户。就连在朝中为官的人,这时也半信半疑,都袖手旁观,等待消息。

周歂、冶廑二人杀入宫中,公子适正和他的弟弟子仪在宫中喝酒,听到外面有兵变,子仪拔剑在手,出宫查看情况。正好遇到周歂,也被杀死。到处寻找公子适却找不到,宫中乱了一夜,到天亮才知道子适已经投井死了。

周歂、冶廑把卫侯的亲笔信张贴在朝堂上,召集百官,迎接卫成公入城复位。后人评论宁武子,能想尽办法让成公复位,可说是很有智谋。然而在这个时候,如果能劝说卫侯把君位让给子瑕,子瑕知道卫君要回来,未必会引兵抵抗,或者退居臣子之位,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他却诱导周歂、冶廑进行偷袭,以至于发生弑君之事,骨肉相残,虽然卫成公薄情,但宁武子也不是没有罪过。有诗叹道:

前驱一矢正含冤,又迫新君赴井泉。

终始贪残无谏阻,千秋空说宁俞贤。

卫成公复位之后,选择吉日祭祀太庙。他没有忘记之前的约定,封周歂、冶廑为卿,让他们穿上卿服,陪同祭祀太庙。

这天五更,周歂乘车先行,快到庙门时,忽然眼珠上翻,大声喊道:“周歂是穿墙越户的小人,是蛇蝎一样的奸贼。我父子为国家尽忠,你贪图卿位的荣华,杀害我们。我父子含冤九泉,你却穿着华丽的衣服陪同祭祀,好不快活。我要抓你去见太叔和子瑕,看你有什么话说?我是上大夫元咺!” 说完,七窍流血,死在车中。

冶廑后到,大吃一惊,慌忙脱下卿服,借口受寒返回。卫成公到太庙后,改命宁俞、孔达陪同祭祀。回到朝廷时,冶廑辞官的奏章已经送到。卫侯知道周歂死得离奇,就不再勉强他接受官职。没过一个月,冶廑也病死了。

可怜周、冶二人只为贪图卿位,做了这种不义之事,没享受一天荣华,却只换来千年的唾骂,难道不愚蠢吗?卫侯因为宁俞有保护之功,想任命他为上卿,宁俞把职位让给孔达,于是卫侯任命孔达为上卿,宁俞为亚卿。孔达为卫侯出谋划策,把元咺、子瑕之死,都推到已经死去的周歂、冶廑二人身上,还派使者去感谢晋侯,晋侯也不再过问此事。

这时是周襄王十二年,晋军已经休整了一年多。一天,晋文公上朝,对群臣说:“郑国对我无礼的仇还没报,现在他们又背叛晋国,与楚国交好,我想联合诸侯向郑国问罪,怎么样?”

先轸说:“诸侯们已经多次征战了,现在因为郑国的缘故,又要出兵,这不是让中原安宁的办法,况且我们的军队没有什么损失,将士们都愿意效力,何必借助外力呢?”

文公说:“秦君临行前和我有约定,一定会和我一起行动。”

先轸回答:“郑国是中原的咽喉,所以齐桓公想称霸天下,每次都争夺郑国之地。现在如果让秦国一起讨伐郑国,秦国一定会争夺郑国,不如只用本国的兵力。”

文公说:“郑国靠近晋国而离秦国远,秦国能有什么好处呢?” 于是派人把出兵的日期告诉秦国,约定在九月上旬,一起在郑国边境会合。

文公准备出发时,让公子兰随行。公子兰是郑伯捷的庶弟,前些年逃到晋国,担任大夫,文公即位后,公子兰在文公身边侍奉,忠诚谨慎无比,所以文公很喜欢他,这次带他是想让他做向导。公子兰推辞说:“臣听说‘君子即使在他乡,也不忘自己的祖国。’您要讨伐郑国,臣不敢参与这件事。”

文公说:“你可真是不忘本啊。”

于是把公子兰留在东边边境,从这开始文公就有扶持他成为郑国国君的想法。

晋军进入郑国境内后,秦穆公也带着谋臣百里奚、大将孟明视、副将杞子、逢孙、杨孙等,率领二百辆战车前来会合。两国军队一起攻破了郑国的郊关,直逼曲洧,筑起长长的包围圈进行驻守。晋军在函陵扎营,位于郑城西边;秦军在汜南扎营,位于郑城东边。

巡逻的士兵日夜巡视,郑国百姓打柴都被阻断。郑文公惊慌失措,大夫叔詹进谏说:“秦、晋合兵,来势汹汹,不能和他们硬拼,只要有一个能言善辩之士,去游说秦公,让他退兵,秦若退兵,晋军孤立无援,就不足为惧了。”

郑伯问:“谁可以去游说秦公呢?”

叔詹回答:“佚之狐可以。”

郑伯就命令佚之狐去。佚之狐回答:“臣不能胜任,臣推荐一个人代替臣,此人能说会道,口才惊人,只是他年老未被重用,主公如果给他加官进爵,让他前往游说,不愁秦公不听。”

郑伯问:“是什么人?”

佚之狐说:“是考城人,姓烛名武,年过七十,在郑国担任圉正,三代都没升官,请求主公礼遇他并派他前往。”

郑伯于是召烛武入朝,只见他胡须眉毛全白了,弯腰驼背,步履蹒跚,左右的人都忍不住发笑。

烛武拜见郑伯后,问道:“主公召老臣有何事?”

郑伯说:“佚之狐说你口才过人,想麻烦你去劝退秦师,寡人将与你共享郑国。”

烛武再次拜谢推辞道:“臣才疏学浅,年轻时都没能建立一点功绩,何况现在老了,体力衰竭,说话都喘,怎么能冒犯秦君去进谏,打动千乘之国的国君呢?”

郑伯说:“你侍奉郑国三代,一直没得到重用,是我的过错,现在封你为亚卿,你就勉强为寡人走一趟吧。”

佚之狐在旁边帮腔说:“大丈夫到老都没遇到好时机,只能听天由命,现在国君知道您的才能而重用您,您不能再推辞了。”

烛武于是接受命令出发。当时秦、晋两国围城很急,烛武知道秦军在东,晋军在西,彼此不能照应。这天夜里,他命令壮士用绳索把他从东门缒下城墙,直奔秦营,秦营将士阻拦,不让他进去见秦穆公,烛武就在营外放声大哭。

营吏把他抓起来带到穆公面前,穆公问:“你是什么人?”

烛武说:“老臣是郑国大夫烛武。”

穆公问:“你哭什么?”

烛武说:“哭郑国即将灭亡啊!”

穆公说:“郑国灭亡,你怎么在我的营外号哭?”

烛武说:“老臣哭郑,也哭秦。郑国灭亡不足惜,可惜的是秦国啊!”

穆公大怒,呵斥道:“我国有什么可惜的?你说话不合理,就当斩首!”

烛武面无惧色,竖起两个指头,指东画西,说出一番利害关系。正是:

说时石汉皆开眼,道破泥人也点头。

红日朝升能夜出,黄河东逝可西流。

烛武说:“秦晋合兵攻打郑国,郑国的灭亡是不言而喻的。如果郑国灭亡对秦国有好处,老臣又怎敢多言?郑国灭亡不但对秦国没好处,反而有损害,您为何要劳师动众、耗费钱财,去为别人效力呢?”

穆公问:“你说没好处还有损害,怎么讲?”

烛武说:“郑国在晋国东边,秦国在晋国西边,东西相距千里之遥,秦国东边隔着晋国,南边隔着周,能越过周、晋而占有郑国吗?郑国即使灭亡,每一寸土地都归晋国所有,和秦国有什么关系呢?秦、晋两国相邻并立,势力相当,晋国越强,秦国就越弱。为别人兼并土地,而削弱自己的国家,明智的人不会这么做。况且晋惠公曾答应把河外五城送给您,可他回国后就反悔了,这您是知道的。您对晋国的帮助已经很多了,可曾见晋国对您有丝毫报答?晋侯复国以来,增兵添将,每天都想着兼并他国以增强实力,今天在东边开拓土地,灭亡郑国后,他日必然想在西边开拓土地,那么灾祸就会降临到秦国。您没听说过虞、虢的事吗?晋国借虞国之路灭掉虢国,很快就反戈攻打虞国,虞公不智,帮助晋国却导致自己灭亡,难道不值得借鉴吗?您对晋国的帮助,是不可依靠的,晋国对秦国的利用,也是难以预测的,以您的贤明睿智,却甘愿落入晋国的圈套,这就是老臣所说的‘无益而有损’,这就是我痛哭的原因啊!”

穆公静静地听了很久,神色变得严肃,频频点头说:“大夫说得对!”

百里奚进言说:“烛武是个辩士,他想离间我们两国的关系,您不能听他的。”

烛武说:“您如果肯解除眼前的包围,我们定立盟誓,郑国将弃楚降秦。您以后如果有东方的事务,来往使者的物资供应,郑国都可为您提供,郑国就像是您在东方的仓库。”

穆公非常高兴,于是和烛武歃血为誓,反而派杞子、逢孙、杨孙三位将领率领两千士兵帮助郑国守城,没有告知晋国,就秘密撤兵了。早有侦察骑兵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晋营,晋文公大怒,狐偃在旁边请求追击秦军,不知文公是否听从,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