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等会儿,我们先通报。”
从堡门到堡主的住处,有很长一段距离,还得上下坡,所以萧麦在城门外等了将近半个钟头。
因临近仲夏,夜晚很是凉爽。
萧麦赶了一天的路,水米未进,正好趁等待的这段时间,掏出干粮、卤肉,配着酒水大嚼特嚼,吃饱喝足后又小眯了一会儿。
待堡兵从墙头垂下竹篮时,萧麦的气力,已经恢复至巅峰状态。
之后,他跃入竹篮,让堡兵把他拽了上去。
踏上城头后,萧麦探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毕竟只是一座坞堡,而非城池,所以堡墙较窄,上面垒着中分头造型的瓦檐,跟大户人家的砖墙一模一样,只是等比例放大了两三倍。
瓦檐上肯定是不能走人的,除非是轻功高手。
整座堡墙,唯有堡门口进行了加宽,修筑了甬道。堡门后面还修了一个“迷你版”的环形瓮城。外敌就算攻破了第一道门,进入瓮城后,还有一道门等着自己,而堡兵就可在在墙头上万箭齐发,瓮中捉鳖。
萧麦盘算着,若受困坞堡,想要突围成功,就得连破两道城门。
这时,堡兵小队长,冲萧麦说道:“差爷,照规矩,见堡主时不能带兵器,你看这双剑,要不让我们代为保管?”
“没问题。”萧麦干脆地交出了尺剑,但特意叮嘱道,“请好生保管,等我回来,还要管你要呢。”
“一定小心保管,另外,听说差爷喜欢打飞蝗石,也交一下吧。”
“对我了解得还挺清楚。”
萧麦解下装飞蝗石的口袋,递给对方。
“好叻,差爷这边请。”
众人走下墙头,然后七八个堡兵,前后左右簇拥着赤手空拳的萧麦,往山顶上走去。
堡主大院,虽没有修在地势最高处,却搭建了很高的基座,把大院推上了坞堡最高的位置。
大院四周,设有望楼。站在望楼上,可以俯瞰整座坞堡。
萧麦踏上通往大院的台阶,一级一级往上走,把守两侧的堡兵也越来越多,他们每个人都披着简易的铠甲,头戴熟牛皮编织而成的“胄”,即形似摩托车头盔,只露一张脸的古代战盔。
即便是轻甲,穿在身上也很累人,坞堡又不比军营,安全主要靠堡主的个人武力,堡兵们就是打打配合,没必要长时间大规模披甲。
萧麦有理由相信,他们是临时组织起来,专门来对付自己的。
他还听到,有咿咿呀呀的弹唱声,从台阶顶部传来,乐师之中有擅琵琶者,曲音之内,隐藏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萧麦听不惯这个时代的音乐,也看不惯将众多无辜百姓,投入鬼头崖下,任由冰冷的海水浸泡,自己却凌驾于万人之上,纵情享乐的恶贼。
他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于是加快了脚步。
武学世界的建筑水平,远高于真实的古代,显贵们热衷于修建大到夸张的亭台楼阁。
但这座堡主大院还挺“正常”的。从正门入内后,穿过七拐八绕的巷道,终于来到了主院。
名为主院,其实也不大,约占小半个篮球场的面积。
萧麦在这儿,闻到了宴会的气味,料想此前,很多人在这里吃喝,但现在已经全部撤走,只剩下正堂里的一桌。
市正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左右是体态丰腴的陪侍美人,面前是满满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吃剩下的盘子层层叠叠地摆得跟山一样高。
正堂对面,有个简易的戏台。妖娆的舞姬,正伴随着乐曲声翩然起舞。
萧麦忽然分辨出,这一支舞曲,有着纯正的京城风格,想来整支乐舞队,都是市正从京城带回来的。
虽已逃出京城,但富贵逍遥的日子,如在京城一般。
想到这儿,萧麦喝一声“停”,走到戏台前,冲上面的舞姬说道:“请不要再跳了。”
乐舞戛然而止。
“哗啦啦——”
与此同时,众堡兵见状,立即挺枪一拥而上,同时,掩藏在暗处的更多堡兵,也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挤满了整个主院。
还有许多堡兵,爬到了主院周围的屋顶上,张起无数强弓硬弩对准萧麦。
这时候,主院面积狭小,就显出了它的益处——用不了多少人,就能围得跟铁桶一般,大大限制高手们的身法。
然而,面对几乎顶在身上的枪林,萧麦看也不看,转身行至堂下,在宴席桌前站定,从怀中掏出一张盖有大印的公文。
“市正大人,这是朝廷签发的海捕文书,跟我走一趟吧。”
市正默然地坐在太师椅上,只有掌心铁球,在不停地旋转中,发出“嘎吱嘎吱”,犹如骨节交错的声音。
“呵呵……哈哈哈哈……”
片刻后,郁积在胸中的满腔怒火,化作了他的仰天大笑。
“砰!”
萧麦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打断了市正的笑声。
“笑什么,你当我在跟你开玩笑!”
说罢,萧麦抓住桌沿,奋力一掀,将桌子连同锅碗瓢盆一起掀飞出去,山珍海味、汤汤水水洒得满地都是。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众陪侍女子个个花容失色,排在最前面的堡兵也忍不住往后退,纷纷撞到了身后的乡亲袍泽。
市正一边,好似什么异物,落入咽喉,硬生生堵住了他的笑声,又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许久才说道:“萧麦!你真就那么想找死?”
“一句话,要么,主动束手就擒,要么我打得你束手就擒。”
“放屁!”市正猛地从太师椅上坐起,指着萧麦的鼻子吼道,“我跟你没有过节!到底是谁指使你,一定要跟我过不去!捕神?姚倩淑?还是李疏狂!”
萧麦目不能视,但已经想象出来,敌人那面红耳赤,暴跳如雷,又无能狂怒的模样。
愤怒,有时是弱者对恐惧的伪装。
市正看上去人多势众,牢牢掌控着局面,可他实际上在害怕,因为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萧麦凭什么敢单刀赴会——他甚至连把刀都没有!
“李疏狂!一定是李疏狂!”
“没他撑腰,你怎么敢上门闹事!”
“让他出来,出来,我要跟剑仙评评理,难道天底下就我一个坏人吗?”
“那么多穷凶极恶的盗匪,那么多戾火教的妖人,哪里不等着他主持正义,凭什么偏偏对我,咬、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