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点了吗?”谢嫮问道。
沈殊玉嚼了嚼,觉得嘴里的苦味被冲淡了许多,这才含糊地应道:“好了。”
谢嫮拿过她手里的空碗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你家这厨子手艺也忒差劲了,你才回去几天就被折腾成这样,幸好祝和大哥这两日在药庐,不然还不知道你得熬几天才能好?”
沈殊玉前日从沈府一回到山庄后便觉得腹痛不止,胃里一阵阵的恶心,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后才觉得好一些,只是现在仍觉得头重脚轻,没什么精神。
祝和听说后便来给她诊脉,说她只是吃了些不相宜的东西,又给她开了几副药。
沈殊玉病得糊里糊涂的,一时也想不明白吃过的东西里面到底哪一样有问题。
“也可能是我自己最近肠胃不好吧。”
话音未落,谢嫮的丫鬟彩婳从门外跑进来。
“四小姐,钧清带了个人过来,说是从沈府来的,来看您来了。”
沈殊玉和谢嫮对视一眼,狐疑地问道:“他们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谢嫮摇了摇头,“我可没派人给他们传信。”
人既然来了,也不能不见。
沈殊玉想了一会儿,决定趁自己现在还有力气,起来简单收拾一番,她可不想让沈府的人看到自己一副病病歪歪的模样。
“二姐,你扶我一把,我想换身衣裳。”
“好。”
谢嫮让彩婳先去招待沈府来的人,自己去给沈殊玉找了身衣裳,又给她简单地挽了个发髻,然后陪着她一起去了前厅。
沈殊玉一看清来人,便诧异地问道:“李管家,你怎么来了?”
李管家是她父亲身边最得力的人,平日家中跑腿的小事多半都是他安排别的下人去做,也不知今日遇上了什么大事,居然劳动他亲自跑一趟。
李管家给她行了礼,陪着笑脸说道:“是老爷让我来的,有件事老爷想请小姐出面。”
“什么事?”
“二小姐前日不知为何突然上吐下泻,请了城里几位大夫看,也吃了药,可一直不见好,今天还发起了高烧,老爷夫人没办法,便想请药庐中的大夫去看一看……”
一直坐在旁边安静喝茶的谢嫮忽然抬眼看去。
李管家继续说道:“可小人去了药庐后才知道,陆大夫如今已不在药庐了,另一位祝大夫这两日也不知去了哪里。”
祝和这两日不在药庐,还是为了就近照顾沈殊玉。
药庐和拂玉山庄左不过几步路,所以他这两日便留在了山庄的碧波轩中,除了为沈殊玉看诊,闲时便和淳于先生下下棋。
不过,李管家说不知道祝和这两日去了哪里,只是个托词。
药庐这些大夫个个特立独行,轻易不出山,祝和如今又在拂玉山庄,沈渭和李管家都知道,要请祝和去给沈瑶华看诊,只能走沈殊玉这条路。
沈殊玉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父亲只让你来请祝和大哥过去?”
李管家先是一愣,随即顺着她的话说道:“还让我看看小姐好不好。”
这话敷衍的很。
沈殊玉先前没想起来她吃的东西到底哪样有问题,但听完李管家的话,她此刻已经猜出来了——多半是她离开沈府那天早上吃的那碗荷叶羹。
沈渭和沈夫人都不喜欢荷叶羹,沈晏清那天早上又因为赖床错过了早饭,所以厨房就只给沈殊玉和沈瑶华两位小姐做了这两碗羹。
大家都吃一样的东西,沈瑶华会生病,难道她沈殊玉的身体就是铁铸的不成?
可沈渭连一句多余的关心都没有。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而已。
见面的时候把一家人挂在嘴边,见不到的时候就当这人不存在,能用的时候就拿来用一用,用不到的时候就让她自生自灭。
沈殊玉从前听从先生和大哥的话,一再告诫自己,大家面子上还是要和和气气的,可生活中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让她无法继续忍受下去。
李管家忽然发现沈殊玉的神情变了,变得十分冷漠。
谢嫮猜到沈殊玉心里不好受,她微微侧过头去,看到沈殊玉眸色深沉,抓着茶杯的手在轻微颤抖。
谢嫮看着沈殊玉长大,还会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吗?
这明显是要发火的征兆。
杯子刚被沈殊玉拿起来,谢嫮眼疾手快把手覆了上去,轻轻往下一压。
清脆的响声过后,杯子重新落回碟子上。
沈殊玉蹙着眉抬眼看向谢嫮,谢嫮则笑着打圆场。
“祝大夫这两日的确在我们山庄做客,不过我这正有事,离不开阿殊……
这样吧,我让钧清带你去找祝大夫,就别劳烦你家小姐了,如何?”
李管家笑着向谢嫮道谢,“哪敢劳动我家小姐,让下人传个话就行。”
言外之意是,谁带路都无所谓,只要能请到人就行。
于是,谢嫮叫来钧清,钧清便带着李管家往缇花小筑院外走去。
两人一出门,迎头撞上了刚回山庄的裴含章。
皇帝不知为何这两日又想起了淳于靖,于是放裴含章几日假,让他回来看看先生,
钧清给裴含章行了一礼,裴含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陌生人。
因为心里惦记着沈殊玉,裴含章也没多问,两人寒暄了两句后,钧清就带着李管家匆匆走了。
裴含章则走入缇花小筑,打算去看看沈殊玉。
他今日回山庄看望淳于靖,言谈中听说沈殊玉从沈府回来后便生病了,他心里记挂着沈殊玉,因此从明照堂离开后便径直来了缇花小筑。
谁知,刚一进院子,他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几块碎裂的瓷片从门内飞了出来。
裴含章被吓了一跳。
他小心地绕过那几块碎片走进门去,看到谢嫮正不住地在沈殊玉身边念叨着什么,沈殊玉则面沉如水坐在那儿,地上还有个被砸得稀碎的茶杯。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何必去和他们生气?”
“他们不在意就不在意,你不是还有我们吗?”
“你这两天身体不好,再为这事把自己气坏了,那多不值得……”
谢嫮不住地劝慰着沈殊玉。
“就是啊!”彩婳也在一旁劝道,“以后四小姐大不了少回去两趟,省的惹气。”
裴含章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