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凉风习习。
除了已经离席回去休息的淳于靖和独孤霖,其余几人意犹未尽。
沈殊玉和谢嫮话说得多酒喝得少,孟庭芝心里有事,虽然没喝醉但看着也不大清醒,秦灵泽早就抱了个酒坛子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裴含章也是醉得东摇西晃。
谢嫮叫来自己的丫鬟彩婳和几个小童,“快把三公子五公子还有六公子都扶回去睡觉。”
孟庭芝捂着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二师姐,我没喝醉,我自己能回去……”
“这还没醉呢?难道淹死在酒坛子里才算醉啊?”谢嫮指挥着两个小童去架住他。
“三哥都睡着了,扶是扶不起来了,快去找找春凳。”
沈殊玉一边吩咐着,一边自己去屋里找来灯笼,递给架着孟庭芝的小童,“你们俩扶好了啊,别让他摔着了。”
“是。”
说话的功夫,其他小童又找到春凳抬了过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秦灵泽挪到春凳上,秦灵泽素来心宽体胖,六个小童才把他抬起来,然后哼哧哼哧地走远了。
“还有……咦,人呢?”
谢嫮正要安排人去照顾裴含章,转过身来却发现裴含章不见了。
沈殊玉显然也才发现裴含章不见的事,她在周围四处看了看,又问剩下的人谁注意到六公子了。
这时,云清站出来说,他刚刚帮着抬秦灵泽的时候,一转身似乎看到裴含章独自晃晃悠悠地走了。
“我估计,他应该是比那两个清醒点。”
谢嫮便干脆吩咐云清,“你快追上去,要看着他进门才行,可别让他半路上出岔子了。”
“是。”云清答应一声就追过去了。
谢嫮拍了拍沈殊玉的肩膀,“咱们也回去睡吧。”
“好。”
“让彩婳送你回去吧。”
沈殊玉婉言推辞了谢嫮的好意,“不用了二姐,我是真没喝多少。”
她指了指悬在树梢的一轮明月,“月色正好,我自己散散步就回去了。”
“那好吧。”
借着月光,沈殊玉拎着灯笼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山间的夜风卷起她的长发,渐渐吹散了她身上的困倦。
走过翠微楼之后,她忽然发现前边不远处的树下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沈殊玉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她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举起灯笼打量了片刻,沈殊玉惊讶出声:“含章!你怎么在这儿?”
裴含章垂着头坐在树下,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沈殊玉赶忙跑过去,把灯笼放到一边,拉着裴含章的手臂想把他从树下拉起来。
缇花小筑院与澹泊斋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裴含章独自离开宴席的时候,脑子尚存三分清醒,可惜这三分不足以让他在夜里辨明方向。
他迷迷糊糊地走到榕树下的时候,酒意上头,便干脆靠着大树睡了一觉。
“快起来,地上露水重,会着凉的。”
喝醉的人意识不清醒,裴含章对沈殊玉的指令充耳不闻。
沈殊玉只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裴含章从地上拖起来,她转头看了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去找裴含章的云清显然去的是澹泊斋的方向。
裴含章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细瘦的肩膀上,沈殊玉有些吃不消了。
她有心喊一嗓子叫个人来帮忙,又怕惊扰了山庄众人的好梦。
仗着裴含章此刻意识不清,沈殊玉叹了口气,小声抱怨起来。
“没事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你喝醉了却要我来照看你,我是你什么人啊……”
她正嘟嘟囔囔着,冷不防听到耳边传来裴含章的一声呓语。
“阿殊……”
“啊?”
沈殊玉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裴含章身上的热气夹杂着酒意扑到了她的脸颊边,沈殊玉的耳根一片绯红,赶忙把头转回来。
“你是阿殊……”
裴含章醉意朦胧,没想到这时候还能认出她是谁。
沈殊玉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好扶着他往澹泊斋的方向走,谁知裴含章对她的好意却不领情。
他拽住沈殊玉不依不饶地问她:“你为什么回来以后不和我说话啊?你不要簪子,也不理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沈殊玉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小声说道:“你没做错什么,是我之前得意忘形了……”
眼前的醉鬼显然猜不透她的心思,他拉着沈殊玉不让她走,沈殊玉力气不敌他一时间无法挣脱。
两个人正在路上拉拉扯扯的时候,沈殊玉忽然听到不远处响起的声音。
“六公子,六公子你在这儿吗……”
原来是云清刚刚往澹泊斋一路找过去没找见裴含章,就寻到了这里。
沈殊玉心里有些着急,她不想被别人看到裴含章和她纠缠的样子,而且裴含章酒意上头,要是这会儿把他交出去,指不定他能说出什么醉话。
于是,她当机立断地吹灭了灯笼,然后拉着裴含章躲到了大榕树后。
两个人刚刚在树后站定,就听云清一边小声喊着裴含章,一边走了过来。
沈殊玉赶忙抬手捂住裴含章的嘴,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冲他“嘘”了一声。
云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殊玉心里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她微微侧过头去想要看看云清去了哪个方向。
皎洁的月光映着沈殊玉露出衣领的一截脖颈白皙莹润,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裴含章眨了眨眼,眸色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沈殊玉正打量着远处的情形,忽然发觉自己捂住裴含章嘴的那只手被他移开,紧接着她的脖颈处就传来一阵刺痛。
“唔……”沈殊玉没防备,痛呼声快要出口时又被她咽了回去。
裴含章低下头咬了她一口,而后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尖舔去她肌肤上渗出的血珠,然后又在那处位置上补了一个湿糯的吻。
沈殊玉僵立在原地,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像是被煮沸一般,滚烫地流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心跳的像是要在胸膛里炸开。
不知过了多久,沈殊玉终于恢复了几分神志,远处的云清也打着灯笼去了别的地方。
等周围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后,沈殊玉猛地后退一步,然后抬手拽住裴含章的衣领,把他从树后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