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汝南郡。
平舆城,阎象府邸前。
“哈哈!”
阎象闻得杨弘来访,赶忙出府相迎,朗笑施礼道:“杨长史大驾光临,当真是稀客,快快里面请。”
说完,阎象侧身抬手虚引。
虽说在他的心底认为,对方的本事不咋地,且在主公心中的地位,也赶不上他。
但对方好歹是大仲府文官之首。
阎象该给对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至少大家表面上都过得去。
“阎主簿客气,请!”
杨弘面对阎象的热情,也只是心事重重的回礼,面上没有丝毫笑意。
因为自从他接触太平农书以后。
这连日以来,都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在起初的时候。
他对太平农书并未太过在意,直至他亲眼目睹那由竹纸制成,且百册字迹皆毫无二致的书籍后,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还记得。
的当时面对一箱书籍,面色惨白,神色惶恐的场景。
可太平农书出自张靖之手。
张靖在主公心中是何等地方,他杨弘心中有数,若贸然去找主公言前者的不是,他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在经过数日的苦思之后。
他还是决定,先找主公的宠臣,进行合计一番。
“尔等先退下吧!”
待二人相继步入暖室,侍者奉上茶汤之后,阎象见杨弘如此神色,显然是有要事相商,不待后者开口,他便挥手屏退了左右。
“阎主簿!”
侍者离去后,杨弘也不等阎象发问,便从怀中取出两册农书,将其拿给对方,凝重道:“此乃太平府送来之农书,你观两者有何不同!”
“太平农书?”
阎象闻言精神一振,他没想到杨弘的登门,竟是与太平府有关,这也让得他不得不打起万二分精神。
“不对劲!”
看着两书封面上字迹与神韵,皆一般无二的文字,阎象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这……怎会如此?”
不过片刻,阎象翻看过两书,并对其进行对照以后,猛地抬头看向杨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两篇神韵、字迹相同的文章。
阎象觉得不足为奇。
然据他的预估,太平农书通篇白话,恐不下于十万字,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阎象却是闻所未闻。
而且两书给他的感觉很古怪。
虽说上面的文字有神韵,但他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阎主簿!”
杨弘喝了口茶汤,缓缓道:“长史府中的九十八册书籍,皆与你面前的两册一模一样,是以,吾能断言,此书籍绝非文士抄录,而是太平府掌握了某种技艺,能大批量的制成此等书籍!”
“轰!”
杨弘的话宛如闷雷一般,在阎象脑海中炸响,让其呆立当场,眼中满是惶恐与不安。
“不但如此!”
杨弘深吸口气继续道:“太平府的手中,应该还掌握了全新的造纸技艺,此纸张造价几何,吾虽然不知,但两者相合,可使世家、寒门手里的藏书,变得一钱不值!”
“吾亦知晓!”
说的这里,杨弘盯着阎象,一字一顿道:“只要太平愿意,其随时可以掘了天下世家的根!”
“呵呵!”
阎象的神色一阵变幻,并没有出言反驳杨弘,而是苦涩一笑,出言道:“那依长史之见,吾等又当如何,你应该知晓,那位在主公心中的位置!”
“……”
杨弘闻言沉默片刻,旋即咬牙道:“将此消息传出,让咱们下面的人,去向主公言明利弊,看看是否能规劝主公!”
“长史言之有理!”
阎象闻言心中不以为然,但面上还是露出一副赞同之色。
在阎象的心底,并不认为杨弘的方法能有作用,甚至还伤不到张靖分毫。
不提太平府大势已成。
以自家主公对张靖的重视,就算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比得了。
是以,阎象在经过初时的惶恐以后。
在面对此事上。
还是决定躺平摆烂。
不是他不想反抗,而是因为对手强得离谱,自家的主公更是会站在对手那边,这让他怎么操作?
至于他为什么不劝杨弘。
阎象表示,杨弘的死活跟他无关。
“难道阎主簿也有此意?”
杨弘见阎象吹捧得如此行云流水,而且还没有后话,心底不由为之一沉,他察觉到后者是在敷衍他。
“长史,你是知晓我的!”
阎象看着杨弘,面色沉凝道:“我阎象乃主公家臣,位卑言轻,幸得主公厚爱,得任主簿之职!”
“对于此事,实乃有心无力!”
说完,阎象端起了茶汤。
“如此说来,倒是在下唐突!”
杨弘心中暗道果然,随即起身,朝着阎象拱手施礼道:“在下先行告辞!”
说完,杨弘转身离去,暗道:“这老货当真不是个东西,想让我来当出头鸟,我他娘要是愿当出头鸟,我又何苦前来此地?”
“欸~我送送长史!”
阎象见状连忙放下茶杯,嘴上说着相送,屁股却如生根一般坐于支踵。
“如此,就有劳阎主簿了!”
即将行至门口的杨弘,闻言脚步微微一顿,旋即转身朝阎象拱手施礼。
“……”
阎象闻言面色一黑,看向杨弘不知该说什么,暖室内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杨弘丝毫不让的盯着阎象,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关切道:“阎主簿可是腿脚不便?”
“长史哪里话,老夫腿脚好着呢!”
阎象在心底暗骂着杨弘,面上带着僵硬的笑意,起身抬手示意道:“老夫这就送长史出府,此府规模虽小,老夫亦忧心长史于府上迷途!”
“哈哈!”
杨弘闻言不以为意,朗笑道:“那某就多谢阎主簿关心了!”
“来人!”
待杨弘的车舆远去,阎象吩咐道:“在府外立块石碑,上书长史与狗不得入内!”
“啊……”
“算了,老夫懒得跟此人一般见识!”
见侍者一脸懵逼的模样,阎象最终还是没那样干。
“这老东西!”
车舆内的杨弘,同样在心中暗骂着阎象,继而又想起书籍之事,不由眉头紧蹙,沉默许久之后,方才自语道:“子布贤弟才能不凡,想必定有良谋解我之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