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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兽契约通常分为两种。

一种是妖兽交付精血、神明提供庇佑的灵宠契约。

另一种,便是一方自愿成为神明的守护者,交付精血和魂识,立誓至死护其周全的守护契约。

守护契约比灵宠契约更为霸道,通常缔结契约后,守护兽必须以神明为尊,无条件遵从主人的所有命令,违背者身体和灵魂都将遭受反噬从而被契约绞杀。

但还有一种罕见的远古契约,由妖兽主动发起,以抵押生命和灵魂为代价缔结。

契约成立后,神明便能随时感应和追踪契约兽的方位,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进行抹杀。

神明陨落,契约兽也无法独活。

一旦盛珣死于时卿之手,连天地法则都无法让他重生,千年万年,世间都不会再有“重凰”这个凶兽。

也因此,看见重凰烙印的当刻,所有神只和妖兽心里都不由得浮现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不要命了?

竟如此笃定帝君不会伤他?

“我愿意献祭力量和灵魂,但同样的……”

盛珣咬牙落下最后一笔,呼出炙热的血气,霸道的,强势的,向神明虔诚俯首——

“您永生都不能再有别人。”

话音落,屋外的桃夭猛的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几步,感受到灵魂深处的牵引断裂,神色惊疑。

看似危险凶悍的契约,给妖兽自身带来的益处也是成倍的,至少,天地唯一的重凰便具有强烈的排他性。

换句话说,刻在凶兽灵魂深处的烙印,同样清晰地印在神明浩瀚的识海里。

无论生死,都无法缔结新的契约。

“主人,您这会儿……该彻底放心了吧?”

“所以……”彻底和时卿绑在一起,盛珣唇角勾起笑,满意地放任自己向下坠去,然后被温柔捧回掌心,他无意识蹭了蹭,“别再,防备我……”

时卿抬眼,久久注视着眼前的小兽,瞳孔晃着焰火残影,仿佛要透过那疲惫紧阖的眼皮,望进他不为人知的心底。

为什么?

神明不懂。

小崽子心机深沉而精明,最懂如何取舍才能对自己有利。

只是为了让他消除戒备?时卿微一摇头,那不足以让他冒此等风险。

“帝君?”殿外桃夭担忧的声音传来,时卿凝神收起冰魄,抬步走出殿门。

桃捂还未来得及询问,冷不防瞥见窝在帝君臂弯里、宛若脱胎换骨的重凰,惊奇地瞪大眼睛:“帝君,他、他他他……”

风波平息,半空的十位神君第一时间落地,纷纷向时卿怀里睡的安详的小兽崽投去好奇的目光。

天帝率先开口:“这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要留下他的原因?原型竟如此……”他搜刮半天,才想了个形容,“华丽。”

“之前听说重凰黑不溜秋的,其貌不扬,这不好看的嘛。”

一旁的玄华神君凑过来,手痒地摸了摸小崽子流光溢彩的翎羽,差点被无意识释放的烈火灼伤。

他拍拍手背躲远了,又忍不住靠近,“谁说他配不上帝君来着?”

时卿安抚地给小崽子顺毛,浴火的重凰有着一身火红的毛发,又与时卿融合了一丝神魂,受其神力影响,翎羽带着淡淡的金,看起来华贵又漂亮。

“血脉净化后便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他既已将自己性命交付予我,诸君应该放心了。”

众神面面相觑,皆行半礼,天帝柔声道:“我等自然信你,帝君亲自教导,定不会给重凰长歪的机会。”

时卿微颔首,眉目依旧带着不近人情的冷:“神宫岛已无大碍,请诸君回吧。”

天帝欲言,霓裳神女先一步开了口,笑道:“帝君受累,好好休息吧,我们改日宫宴再聚。”

说罢朝几位同袍使了个眼色,转身便消失了。

时卿转而看向桃夭:“你上前来。”

“是。”众神离开后,无形的压力瞬间一松,桃夭乖顺上前几步,任由时卿疗愈反噬造成的创伤。

待神力收回,才一咬牙跪下,脆声道:“帝君,恳请重新缔结契约!”

“……”一个两个都不要命,时卿下意识想揉眉骨,到底忍住了,“你实力不敌他,重新缔结意义不大,反而会受伤。”

桃夭红了眼,眼看着要落泪。

时卿更觉头疼,耐心解释:“我本就不看好结契,对你们不公平,即便没有那道契约联结,我的福泽依旧能庇佑你。”

“只要你愿意,神宫岛永远是你的栖息地。”

“青鸾,朱雀,你们可明白?”

猝不及防被点名,偷偷跑来主殿的两大神兽终于现出身形,屈身收敛羽翼,异口同声:“……明白了,帝君大人。”

桃夭抹了把眼,更不知怎么报答才好,欣喜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吃味,嗫嚅道:“那他……您岂不是……只收他一个。”

两只神兽同时抬首,隐蔽地看了盛珣一眼又飞快垂下视线。

显然,从一开始就未能得到帝君“青睐”的神兽也是这么想的——

是否从此以后就真的只有这个后来者能常伴帝君左右。

“……”时卿蹙眉,不理解这群小家伙别扭的点在哪里,“有问题?”

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似乎是有的,但能留在神宫岛而不招帝君厌烦,便足以证明他们比某只新来的凶兽识趣,于是三只兽纷纷乖巧摇头。

“日后,盛珣便是你们的伙伴,不可再乱议是非,妄加评判。”

时卿嗓音微冷,警告,“若被发现,罚抄经书三遍。”

朱雀与青鸾对视一眼,心虚地收了收爪子:“是,帝君。”

“不可乱生是非,即便我不在,也需得守望相助。”

帝君一年有半数时间都不在神宫岛,熟悉他的都知道,于是三只兽再次乖乖点头,表示会守好巢穴。

时卿想了想,也没其他需要叮嘱的,顺了顺小崽子的翎羽,欣慰道:“都回去吧。”

就这样,盛珣彻底在天界一众神只面前过了明路,以九重天外天、帝君座下唯一契约兽的身份,名正言顺留在了时卿身边。

一晃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