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穆、曹汲父子一起解决了心事返回餐厅,曹汲主动向曹仲、曹礼敬酒,曹夫人与两个妯娌谈起家事,酒宴的氛围开始热闹起来,直到七时多,曹家酒宴方才结束。
随后就是分头行动之时,曹穆与两个弟弟说话,曹夫人继续与两个妯娌聊天,曹汲则张罗着出去走走。
今晚守夜,但七时多至十二时之间还有两个时辰。
曹汲准备带两个堂弟三个堂妹去街上凑凑热闹,征得颜氏同意,带上侄子曹宗文、侄女曹宗慧往外走去,却被颜氏叫住。
颜氏也要出去走走,于是一行人走出楚国公府奔向那个方向。
曹汲目标明确,颜氏与堂弟、堂妹也不问他,一路看着各家驱鬼逐魔也是有趣。
这是“三十”晚上的驱鬼仪式,名为“埋祟”。
这是传承下来的古老仪式,“三十”晚上,有钱人家雇佣一些人戴上面具,或扮成天兵神将,或扮成各类鬼怪,被天兵神将追逐,驱离本家大院。
这种仪式经千年传承,逐渐发展为傩戏,这是后话,这时则演变为一种习俗。
有钱人家雇人“埋祟”,从一家变为一条小巷,还有人合资雇更多的人“埋祟”,将这片区域包括进去。
神兵天将驱鬼逐妖,一群孩子在他们后面跳跃着,嘴里唱着儿歌,“驱儿呆、驱儿傻、驱离百病不近身......”再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兴京城内的“埋祟”仪式从晚七时多陆续开始,各种各样的天兵神将、妖魔鬼怪争奇斗艳,一直延续到晚十时皇城的“埋祟”仪式开始。
这时就是专业队伍上场了,左右武卫军各出动一千人,着五彩绣衣、持金枪龙旗、戴天兵面具,在数位金盔金甲面戴金色面具的镇殿将军率领下驱赶妖魔鬼怪。
而由教坊司数百男女艺人扮成的妖魔鬼怪,被天兵神将驱出皇城,一路招摇过市,再加入百余名妖魔鬼怪,被天兵神将追出南熏门,把画在纸上的妖魔鬼怪埋入提前挖好的土坑里,“埋祟”仪式结束。
这个过程是兴京城里最热闹的时候,青年男女结伴出游,街上跑着男童女童,路边更有摊贩无数,一阵阵爆竹声不绝于耳。
按习俗,“三十”晚上不灭灯,兴京城各条街路两侧悬挂着一排排红灯笼,楼内、屋里、院社、庭院灯火通明,映照着兴京城一片红光。
就在这片热闹中,曹汲一行走上这条街路,远远就能看见一群人围成一个大圈,圈里还有童音传来,“蛇妖骗人。”
“我没骗你...”圈里传来陈恪的声音,“这只小兔子真是我变的。”
他辩解,可那道童音不依不饶,“你骗人,我亲眼看见你在那个摊上买了十余只小兔子。”
童音落地,随即有人给他证实,“我可以作证,确实看见直学士在那个摊上买的,不信过去问问摊主。”
他被抓到把柄竟还狡辩,“你们一定看错了,那是我的孪生兄弟陈慎,不信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喊我兄弟来。”
这道声音落下,曹汲就见那道圈子人影晃动,陈恪一行人从里面挤出来。
陈恪一出来就喊声“扯呼”,然后拔脚就跑,从他们身边跑过时还打声招呼,“赶紧跑。”
身后传来一片童音,“蛇妖骗人。”
见到这一幕曹汲惊奇,陈恪竟然还有这一面?随即看见书剑提着罗裙跑过去,立刻转身跟上,身后传来侄儿、侄女的喊声:“二叔等等。”
于是曹汲一行跟着陈恪一行跑,跑进这条小巷停住脚,陈恪哈哈大笑,张出尘埋怨,“多大人了,还逗小孩玩?”
邵雍笑道:“赤子之心、率性而为。”
婵儿立刻嚷道:“再找一群小孩逗逗。”
书剑立刻说道:“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再跑了。”
而林韵宁笑道:“这里还有两个小孩。”
王小乙立刻说道:“军师袖筒里好像还有两只小兔子。”
陈恪的目光落在曹宗文、曹宗慧身上,笑道:“叔叔给你俩变个法术。”
然后单手立起,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帮我忙,急急如律令...”双臂下垂,然后抬起双臂伸到曹宗文、曹宗慧面前手一翻,展开的手掌上蹲着两只兔型磨喝乐,然后惊奇地问道:“你俩不要?”
曹宗文不客气地回道:“前有小孩说你骗人,刚才这个叔叔又说你袖筒里还有两只小兔子,岂能骗我?”
而曹宗慧脆声说道:“你骗人。”
见他俩的反应陈恪大笑道:“曹将军的儿女果然聪慧。”
然后正要收回手臂,却听一道女声响起,“直学士收小儿小女为徒,妾身感激不尽。”
声音落下,一双素手伸来,拿走了两只小兔子。
曹俨的娘子颜淑的脑子够用、反应够快,这一会的功夫就给曹宗文和曹宗慧找了一个老师。
而陈恪惊奇之下也只能认了,曹俨的一对儿女值得教诲一番。
升起这个心思,他就知道自己需要承接人一代代推动下去,楚国公府的第三代继承人非常合适,于是立刻展开亲和行动,伸手拉着曹宗文的小手往前走去。
曹宗文刚才说他骗人,这时却让他拉着自己的小手。
他知道陈恪大名,刚才又听曹汲说起他,再有曹穆对他的评价,对陈恪心生崇敬之心,这时被陈恪握住小手,感觉一股温暖之气传来。
陈恪右手拉着曹宗文,感觉左手伸进一只小手,低头看看,却见曹宗慧主动伸手拉着他的左手。
看着这双晶莹的眼眸,陈恪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办一所女子小学。”
这时的礼教还未达到后世变态的地步,女子学文、学武的不在少数,借着这个开明风气他可以做件事,“女人能顶半边天。”
升起这个念头他就握住曹宗慧的小手,牵着两个孩子的小手往外走去,走进一家茶楼坐下喝茶。
兴京商业发达,外来人多,又赶上会试即将到来,有些举子提前入京,“三十”之夜,各酒楼、茶楼都不歇业,抓紧时间赚取今年的最后一笔钱。
这笔钱可不少,从茶楼的顾客来看老板没少赚,店里的空桌没有几张。
他们人多,分男女坐了两桌,刚刚坐下,就听一桌文人议论,“陈恪二十八日晚上回京,二十九日就发表一篇文章,上午就赶去太学讲学,其目标直指名文的那几篇文章,不知是何意思?”
一文士提出话题,引来众人关注。
同桌文士立刻说道:“陈恪做事看似天马行空,实则含意极深,他在文章中批驳名文对西方列国和其宗教的赞美,却在讲学时说其具体情况而未进行批驳,其意颇深。”
“这是不好讲吗?”又一文士提出问题。
“我看未必...”另一个文士说道:“陈恪讲学独树一帜,特点是论据详实,所以有挖地三尺找论据之说。他在讲学中未进行批驳,可能是论据不足。”
他的说法得到其他几位文士的赞同,“应该如此。”
听他们说话,曹汲和他两个堂弟看向陈恪,见他轻轻摇头,立刻认定几个文士的说法不对。
他们不知陈恪摇头也是无奈,他对西方列国这时的情况大致清楚,不说是因为无法自圆其说。
他是怎么知道西方列国那些事的?这个疑问他没法回答,掐指一算的障眼法说不通。
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暂时无法解决。
而那些文士也没想帮他解决,得出结论就要说下一个,“律国内乱,律帝亲自领兵去征讨狮虎王,此时正是我朝出兵的良机,可皇上、太后不下旨意,群臣也不提醒,陈恪竟也不说,等律帝回师白白错过良机。”
文士们开始忧国忧民起来。
而陈恪不再关注他们的议论,心里想着,“律邵宗在做什么呢?”
他对律邵宗的印象不错,律邵宗的为人很真诚,重要的是明时势知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