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回罗家那句话,罗竹汐只是无声笑笑。
回罗家?
如今她已是天家妇,还如何回得去?
再者,她当初入得天家,筹谋多时,终于走到了天下女子皆向往想企及的位置,可不是为了再回罗家的。
“清封哥哥,阿竹早已是天家妇,又如何还回得去呢?”语气中有意无意暗含了几分无奈落寞。
倒让向来运筹帷幄的霍清封又更生了恻隐之心。
只见他眸色坚毅,下意识跟女子保证道:“阿竹且放心,只要你退出天家之争,我敢以性命保证,那罗家,你回得去。”
怕对方没清楚自己话中意,又说的更清楚明白了些:“是性命无虞、安然无恙的回去。”
往后,你依然可以是罗家二小姐,此后你的婚丧嫁娶,都可以由你自己的意愿来。”
说着说着,男人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焦急:“所以阿竹,你放下一切,回去好吗?”
自己联姻离开后,关于罗竹汐的一些事情霍清封有所耳闻,其中一些弯弯绕绕,稍作思索,他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今日再见到罗竹汐,只一声久违的‘清封哥哥’,他便明白了那个傻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可到底,她做下的都是错事。
再继续下去,只怕她连善终都难以奢望了。
可霍清封更明白,她走到如今这一步,自己有推脱不掉的责任。
但当初为了自己仅剩的家人,他亦别无他法。
幸好而今,他已经兑现了与南宫紫宁之间的诺言。观眼下局势,这场皇家交锋,三皇子胜出已无悬念。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会以性命为引再相求谢家一次,只求最后能再保得罗竹汐平安。
反正他早已性命甚忧,只求能再多弥补一点是一点了。
霍清封所言,罗竹汐心中并非毫无波澜。
看呐,他说他会保的自己性命无忧,安然无虞。
要是他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该多好啊!
所以罗竹汐难免有了些许动容,便问霍清封:“那清封哥哥,如果阿竹听你的话回了罗家,你呢,你会如何?”
“你会重回靖朝、重回国公府吗?
……我们能抛却此前的桩桩件件,能回到最初,回到我还是你未婚妻子的时候吗?”
女子希冀期待着,男人却沉默了。
在久久的沉默下,女子眸色还是变了。
“清封哥哥,你为何又不说话了?”
“阿竹,你别这样?”霍清封面上满是懊悔挣扎:“我们都将过去放下好不好?”
此前种种,早已过去,又如何还回得去?
“往后,阿竹做回罗家二小姐,好好过完余生好吗?”
“那你呢?”
罗竹汐面上终于闪过薄怒:“我已知晓你当初为何要与南宫紫宁联姻,可如今你们皆已如愿,为何还不愿回来?”
霍清封面上却因她的话闪过疑惑:“阿竹所言何意?”
罗竹汐没说话,只一抬手朝卫军首领吩咐了什么。
卫军首领领命离去,很快,便五花大绑押上来了一人。
看那人身形,无疑是一女子,霍清封心中顿感不安。
罗竹汐亲自揭下了被绑之人头上的黑布袋。
霍清封没猜错,那黑布袋之下的面容赫然就是谢晏。
电光火石间,男人捕捉到了什么。
“怎么会……?”霍清封低喃出声,下意识往前了两步。
艳阳高照光线刺眼,被揭下黑布袋后,谢晏眯眸缓了会儿才睁开双眼。
她依然一身黑衣,还是前几日方便夜间行动一直未曾换下的那身。只是发丝凌乱,面色稍显憔悴,多半是因为这两日在天牢见不到光线诱发了惧黑症所致。
等她适应了强光睁开双眼,看到身侧的罗竹汐及满城墙卫军时并不怎么意外。
却在看到城楼前的霍清封、南宫紫宁时显然很是意外。
“忠国公,南宫公主,你们怎会出现在此?”
看到满脸憔悴的谢晏,霍清封面上闪过一抹克制掩饰的心疼:“长公主,你还好吧?”
“长公主,我和霍清封是回来助你和三皇子的。”见到谢晏,在一旁沉默多时的南宫紫宁也终于开口了。
来不及多问他们为何会在此时出现。
而是焦急问起了自己三弟的情况:“我三弟此前不幸被困江汉庭,不知二位可有我三弟的消息?”
南宫紫宁:“三皇子安好,长公主不必担心。”
“那就好。”听得那小子安好,谢晏心头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观今日这架势,后知后觉的,谢晏好似捕捉到了什么。
看着一旁的罗竹汐,神色复杂开口:“罗竹汐,难道你……早就知道忠国公会回来?”
罗竹汐挑起她的下巴,勾了勾唇,只答非所问开口:“皇妹莫急,今日带你来此,本宫可谓煞费苦心呐。”
两人视线交汇,谢晏清楚瞧见了罗竹汐眸中越发翻涌的疯狂。
还有一抹叫她疑惑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是对她突然多出来……同情怜惜?
虽疑惑,但她深知自己问不出什么,也懒得多嘴了。
只一扭头挣开了下巴上钳制的力道。
只面无表情嘀咕了句:“此般作恶多端,当心到头来作茧自缚,一场空。”
这话听的罗竹汐很不喜,还有谢晏在她面前一副无畏、毫无敬意的模样。
更让她起了再度教训的心思,复又作势要抬手。
却被城楼前眸色骤变的霍清封拦住了:“阿竹……”
男人眸中闪过一抹急切,尽量闻声说着:“阿竹,长公主从未伤害过你,你莫要为难她好不好?“
若你真的心有不满,你冲我来,当初是我负了你,有多少不满怨气你都冲我来,莫要在牵连其他人了好不好?”
霍清封急切的模样让城墙上两女子的神色皆变了变。
对于他的急切相护,一人疑惑,一人恼怒。
”清封哥哥不必如此急着相护。”恼怒只是瞬间,罗竹汐有自己的打算,并不打算因此事与男人过多计较。
反而说:“清封哥哥应当明白的,谢晏不是旁人,阿竹岂会真的伤害她惹的你伤心呢?”
两人的谈话,却让一旁的谢晏越发疑惑了。
谢晏的出现,霍清封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神色复杂问道:“那件事,阿竹如何知晓?”
罗竹汐温声应着,却也不隐瞒:“是父亲告诉我的。”
霍清封面上疑惑更甚:“罗叔又从何得知?”
但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看向女子:“难道……西境守将陆将军离开后,陆二副将会率余下守军突然出现在江汉庭围攻三皇子是……”
几日前,江汉庭突然多出来一方人马围剿谢霁,霍清封虽然探出了那是西境守军。
是陆将军率半数守军前往南境阻击欲前往江汉庭的南境守军时,余下的人马。
他苦思不得其解,那陆二副将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江汉庭,是为何人所用?
但眼下他才反应过来,那陆二副将年少时与罗啸交好,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其中有罗父的手笔。
“是,那陆二副将会突然率兵对江汉庭发难,是父亲的手笔。”罗合租汐并没有隐瞒他。
只不过其中也有她的手笔罢了。
她允出了高官厚禄,不成想那陆二如此无用,竟拿不下区区一个毛头皇子。
霍清封面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罗叔明明也曾跟父亲交好的。竟然已经得知了真相,为何还要这么做?
罗竹汐却已不想多说这些无用的。
是时候该说正事了。
只见她一把将谢晏拽到了跟前,朝霍清封说:“清封哥哥,其实当初你错了?”
想要护住自己想护的人,为何一定要用自我牺牲的方式呢?
“要护住自己要护的人,到底该如何做,你且瞧着,阿竹这就告诉你。”
随后便见在她的示意下,羽林卫又押上来了一人,还是羽林卫统领燕仲亲自押解而来。
但见那人身着一身明黄色寝衣,同样被五花大绑、黑布袋蒙住了头。
但见那身装扮和那人的身形,离得近的谢晏心中已有猜测。
语气神色也更加复杂了起来:“罗竹汐,你胆子还真大?”
看来她已经认出来了。
罗竹汐却不意外,还朝她赞赏的挑了挑眉。
随后迎着一众人的视线,再度揭下了黑布袋。
除却城楼前的人眼中闪过震惊外,城墙之上的卫军和羽林卫面上却不见震惊意外。。
很显然,他们早就知晓了那人是谁?
而揭下黑布袋后露出的面庞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天下皆知的靖朝新皇——谢凛。
只是世人不知,这位新皇拜自己亲自册封的皇后所赐,已然沦为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