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一处布庄,罗竹汐一走进去便被谄媚的掌柜迎到了后院:“王妃请,小店又来了两匹稀罕的鲛纱,小人这就给王妃取来。”
到了给贵客专门留出的雅间,罗竹汐让婢女守在了外头。
里头的人刚坐定,自顾自倒了盏茶,窗户开合间,屋里便多了一个蒙面男子。
“罗小姐,李易的家人要如何处置?”来人压着粗犷的嗓音问了句。
罗竹汐眉眼微抬,视线落到窗外,只淡淡开口:“杀了吧。”
李易便是那名给碧珠家人送金银的内侍。
“好,”男人没有多问,只开口应下。他本就只是罗竹汐花钱雇来的人,自然不会多话。
“那位宫婢的家人又如何处理??”说的自然是碧珠的家人,碧珠死后,她的家人受了一顿刑,性命却还在。
女子依然神色淡漠,还是一样的话:“也杀了吧。”
顿了下,又补了句:“不着急,想办法让他们离开京师,等人远离京师再动手。”
现在火急火燎动手,难免引人怀疑。
男人一一应下后正要离开,罗竹汐突然想到了什么,多问了一句:“那李易的哥嫂是否新婚不久?”
“是,家中还挂着红绸。”
罗竹汐思绪飘远,喃喃了句:“才新婚啊。”
一番沉默后,她始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收回了之前的话:“李易的家人不必杀了,将人轰远些。”
男人依然只是一一应下。
只是男人离开前,罗竹汐看了眼男人,男人立马会意,行了个江湖礼节,开口保证道:“罗小姐放心,我等只管拿钱办事,不会多言,事情办妥后也会离开京师。”
罗竹汐满意的点点头。
很快,男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之后布庄掌柜将鲛纱取来,罗竹汐心情不错,不仅一口气拿下了两匹鲛纱,还顺带打赏了掌柜。
毕竟,借用帮皇后行事的名义反手扳倒了皇后,岂不是一桩得意事。
如今长公主、皇贵妃、皇后皆在狱中,只要人进去了,她就不会让人轻易出来,淑妃又没什么存在感。
眼下她想要掌握后宫岂非轻而易举。
……
“陛下所中之毒复杂,臣等也一时难以研制出解药。”
养心殿,几名资历深的太医皆愁眉苦脸,对着康宁帝所中之毒验了又验,还是有几味毒药辨不出来。
谢凛、谢让和谢霁都在养心殿,听闻太医的话后皆是皱紧了眉头。
有太医便说:“依老臣看,此事还需要皇后娘娘,只有皇后娘娘说出陛下所中之毒是何毒,臣等才能对症下药。”
谢霁扫了眼谢凛,只无奈道:“本殿亲自去寻母后了,母后还是不肯说。”
一旁的谢凛神色难看,近几日上朝与百官议事,谢霁老是揪着皇后下毒一事混淆视听,屡屡暗指下毒一事说不准与他也有关系。
毕竟眼下谢凛在监国,若此时康宁帝真的……谢凛不就可以顺势而为坐上龙椅吗?
有心人挑拨离间,有部分朝臣更多的是保皇党的那帮顽固老臣,已经对谢凛心生不满了。
争储可以,但那弑君弑父之人,他们铁定不会认可。
这时,沉默已久的孙院判终于开口了,只听他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若老臣没记错,皇室有一颗可解世间百毒的‘百毒延心丹’,只要有那味解药……”
“那味解药没有了。”谢霁突然开口,正说话的孙院判顿了顿。
“怎么会没有?”他曾经还有幸见过那枚丹药呢?
事情既然瞒不过,谢霁索性也不瞒了:“那颗解药被送给忠国公霍清封了……”
之前众人只知道皇贵妃假传了圣旨,今日谢霁说起前因后果,众人才知晓事情经过。
没了百毒延心丹,饶是医术高超的孙院判,也无法保证能完全解了康宁帝体内的毒。拼尽全力,也只有五成的把握能解了康宁帝六七成的毒。
不过让人醒过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而夏皇贵妃,也因为私自做主拿走了百毒延心丹,致使康宁帝危在旦夕,迎来了被关押天牢的首次审判。
原本谢霁都已经寻到了法子,皇姐和母妃,至少能先救出一人。却因又一番变故,其中又有谢凛使坏,最终也只能安然保下自己母妃性命。
关于天牢里的长公主、皇贵妃、皇后,刑部、大理寺、宗人府一同审理,却因三方意见不一,迟迟没有个结果。
谢晏和皇后皆不认罪,夏皇贵妃虽认了罪,却说是奉了皇帝之命保霍清封性命。
三司一番商讨,还是决定等康宁帝好转再审。
最后,压力给到了太医院。
……
齐王府。
书房,有幕僚火急火燎开口:“殿下,不能再等了,要不,剑走偏锋罢?”
谢凛拧眉:“何意?”
另一幕僚补上了:“起事吧。”
谢凛剜了那人一眼:“尔等是让本王做那乱臣贼子不成?”
起先开口的两位幕僚连忙道不敢:“不是乱臣贼子,而是审时度势。”
“正是,陛下中毒颇深,太医院那帮人还不知道能不能解了陛下的毒。可,如今边境正在开战,国不可长久无君啊。”
谢凛底下的幕僚比他还按耐不住,因为他们也在见证谢霁的成长,若放任那少年继续成长,只怕他们也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种时候,康宁帝中毒简直是天助他们。
“不行,还得等等……”
沉默许久的京兆府尹叶绍鸣突然开口:“若欲大胆起事,王爷还差一个筹码。”
“什么筹码?”
“子嗣……”如今谢霁连婚都没成,子嗣无疑会是谢凛的一大助力。
闻言, 谢凛双眸动了动,若有所思起来……
……
“王妃,您回来了,王爷在等您用膳呢?”
罗竹汐不疑有他,去了膳厅。
“王爷,今日回来的这般早?”
谢凛捏起酒壶为两人倒酒,随口应了声;“今日朝中没什么事,就回来的早了些。”
说话间亲自将酒盏递给了罗竹汐。
女子似有所感,便问道:“王爷怎么突然想饮酒了,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王妃,陪本王喝两杯吧。”
谢凛做出一副为难迟疑模样:“底下那帮人,今日又在逼本王了。”
罗竹汐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王爷是如何想的?”说话间也饮下了杯中酒。
“本殿不想做那弑君弑父之人。”
谢凛满脸躁意,既为王妃,罗竹汐也只好一直做陪,时不时饮两杯酒水。
最后,罗竹汐是被谢凛抱回房间的。
毕竟,子嗣,唯有出自王妃肚子里才有说服力不是吗?
齐王府主院寝屋,断断续续传出三两句争吵声,最后不知为何?那争吵声竟转而变成了男女行床笫之事时的羞人呻吟。
寝屋里,隔绝床榻的纱幔微晃,男子与女子交缠的衣物自床榻边沿滑落,偌大的拔步床上,男人在满脸潮红的女子身上驰骋,卖力耕耘。
罗竹汐双手紧抓着锦被,死死咬着唇,身体涌上不可控的异样情绪,可她始终不肯吭一声。
最后随着一阵刺痛,女子紧抓锦被的手终是松开了,而她通红的的双眸中,是滔天的恨意! !
罗竹汐哭着哭着却突然笑了出来。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世上男子皆凉薄,骗她的骗她,算计她的算计她,注定无人……怜她。
而就在今日,罗竹汐才知晓霍清封命在旦夕一事,也才知晓如今的他为了南宫紫宁,甚至可以连命都不要了。
……
春半,春半,窗外落花不断。
却道柳岸春风未携得客归来。
一月后,春分至。齐王府传出喜讯——齐王妃有孕了。
齐王妃腹中的胎儿,是皇室年轻一辈皇子公主中孕得的首个孩子。
亦会是打破眼下储君之争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