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夕站定脚步,“你不要想太多,一切还有我在,我们今夜不回去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吧!”
“啊?去哪?”这思路太突然了吧。
他拉起我快步走出县城,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化成原身驮上我就往深山而去。
大概走了两个多小时,他在一座山的半山腰的山洞口停下又显出人形。
“来,楚河,我带你去。”
“这是哪里?我怎么觉得很熟悉?”我打量着灰色的山影和藤条遮盖下黝黑的山洞。
“你没来过,但你爷爷来过。”卓夕微笑。
“啊~~!那个结界裂缝隔我这么近?”我想起来了。
“把你的夜明珠拿出来,我带你进去。”
我迅速拿出最大的那颗夜明珠举在前面,拉着卓夕的手一步步走进去。路很难走,但我却一点也不担心。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你早就知道这个洞在这里?”我一连两问。
卓夕带着耐心的笑,“我先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我的山神庙总是有各种贪婪和自私的许愿,一开始总以为人类的情感都是这样,就十分讨厌与人形生物有身体接触。加上我有神力可以对抗你过强生命力的天然吸引力,很好奇其他妖灵为何喜欢靠近你。你小时候我就喜欢指挥小妖灵来勾你到处跑,看你笨拙得满地滚得像个泥猴,回去再挨顿打我就十分开心了。”
我回想起他以前对我的捉弄和毒舌,以及打死不愿变成小动物的事,点点头。
“直至那次我差点死掉,然后被迫以‘小四’的身份呆在你身边的几个月。我看到了你们一家不同的相处,你奶奶和父母的包容,你妹妹的善良,你们兄弟姊妹之间的关爱。所以我才愿意出声跟你沟通,记住了那时你对回忆录里的稀奇事的探索心。”
卓夕眼神灼灼,“那时我才算有点明白山神的职责守护的不是弱者的生存,而是要守护这些人界的美好情感。”
山洞里开始潮湿打滑,鞋子沾满稀泥,卓夕干脆将我背着行路。
他边走边继续道,“小圆梦境里的那十四年,本是生在和平年代的你又菜又爱管闲事,不理解战乱的中人命如草芥的世道。明知一切都是幻象,还是要出手干预。那时你说,‘哪怕这是一个虚妄的世界,哪怕这是一些微不足道又无法改变的事情,但所有的付出和爱是真的。’”
我回想起那走马观花的十四年,心里感慨,“卓夕,还记得大洪水的时候吗?那时候你不在我身边,很多有异能的妖灵也纷纷逃走,我也为自己明明知道实情却什么都改变不了而感到深深的痛苦。可我的邻居们在逆境中相互帮助的自救,同心协力的对抗自然灾害的精神。就让我切身感受到,人力也是可以移山的!”
卓夕停顿了顿又继续加快脚步,“平山县那个祭河神的十二岁女孩,跟那时的你一般大的年纪,就被父母三贯钱卖给镇里用作祭神的新娘。我旁观你偷偷摸摸替换她逃跑,自己留下来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扔进河里,你惊慌之下没办法凝神让自己脱困。最后要不是我把你踢出水,你差点就真的淹死了。我问你后悔吗?你说再来一次你还救!可是,没多久你就看见自己拼命救下的那个女孩被送上了人市变成菜人。我一再提醒你那只是幻境,那些人早几百年就已经死了。可那次你还是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目赤唇裂的在梦里喊不要杀她。
我任由你折腾的十四年,也是我心境修行的十四年。不然,小圆破镜的最后时刻,我不会在明知有天道惩罚的情况下还选择帮助他,也不会在灞州毫无胜算的情况下舍命去救团长。”
卓夕将我放下来,转身面向我,“一路走来,是你成就了如今的我。我很明白,你对我是不同的,你就是我找到的真爱!”
‘怦怦怦怦~~!’
我感受到卓夕有力的心跳,回想起在潞州那段关于‘真爱不真爱’的言论忽地就脸红。
“你还记得这些荒唐话呢?”
他笑了,“都记得,雪鸾几百年的强行禁锢曾让我痛苦很久,要不是重华帮我阻挡一时,我可能早就撑不住。可真正让我不再害怕她的发疯,却是你的话。”
我都好奇起来,“什么话?”
“人生在世,不应以有尽求无尽,陷入执念而不惜自损。”卓夕紧了紧双拳,“那时我根本不敢让自己身死拖累你,也不敢来找你,你若没有这份豁达,我可能最后只有在雪鸾手里发疯。”
我推他一把,“老实交代,你跟顾煜什么时候背着我联系的?”
“额~~!”卓夕抬眼看看洞顶才看向我,“你的关注点好像不太合常理!”
我想了想,“我知你不敢把我带走的苦衷,也知你将顾煜喊来护我的用意。但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容不下第三人,这对我对顾煜都不公平。若真有哪天我实在要面临生死困局,我希望只连累你陪我走就行!”
“好,我答应了!”卓夕言笑晏晏,我从未看过他如此温柔又坚定的眼神。
“如若哪天我在妖界撑不下去了,也只好连累你陪我走了!”
我主动迎上他的嘴啄了一下,“盖章为定!”
卓夕愣了一下,立刻一手扶在腰上一手托着我的后脑勺低下头吻上我的唇。
我脑袋一片空白,这就是情动才有的感觉吗?我感受到此刻彼此都浑身散发着香味,让我抬手主动揽上卓夕的肩背。
‘怦怦怦怦~~!’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如此剧烈。
“哎呀~~!”卓夕闷哼一声,放开我。
“怎么啦?”我不解的问,忽地想到,“你有伤没好?”
我手扒拉开刚才碰到的肩头,却看到只有一道几寸长未愈合的小伤口。
“你故意的?”我有点羞恼,“为何?”
卓夕强行调整着不稳的呼吸,脸红到了脖子,“再过几年我会让你明白的。”
我懵懂的听懂了他言语的暗示,也跟着红了脸眼神飘忽的不敢看他,左左右右的闪躲着眼神的对视。
他拉了我的手,环顾四周,“你看,这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我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在妖界受了许多伤?那道伤口过了一个多月都还未愈合,可见当时有多严重。”先前他的原身的长毛覆盖之下,我就已经看到许多疤痕。
“不用,都一个多月了,除了刚才那道深一些的伤到骨头好得慢些,其他的都好了。”卓夕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怕自己把持不住。他不愿让心爱之人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委身于他。
“好了,上去看看。”卓夕拉着我跳上了那道山壁。
我也只好作罢,将注意力转向山壁上。这道山壁果然如回忆录描述的一样湿滑,被卓夕扶着才能站稳,却没看到光线。
卓夕盯着那道山缝看了好一会儿,才托着我往上爬了两步。
“咦,果真有街道,只是晚上还是凌晨?”我费力的扒了两步,才看清楚裂缝里的场景。
我在两座房子之间的夹缝里伸着头,青砖墙就在我左右立了两排。街道上店铺打烊,商贩收摊,很少有走动的妖灵,也没有妖注意到我。街道上也没有明显的州城标识,只有很明显的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