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耶律斜轸真正关心的目标不是战场上的杨嗣,而是藏在远处的杨业和五千骑兵。
因为他不知道杨业会在什么时候对他发动突袭。
所以为了不出意外的击退宋军打赢这仗,就必须要先干掉这个变数。
那么如何解决杨业就成了耶律斜轸必须要尽快考虑的问题。
观察局势之际,他突然灵光一现,下令将左侧的三部骑兵全都转移到右面去,作势要从侧面再来一次冲击。
这一调动着实让三部将领摸不着头脑,他们现在的位置算是堵在宋军北上的关键地方,若是挪开的话防线会变得薄弱,宋军是可以强行启动战马直冲耶律斜轸本阵的。
将军心有所虑,可耶律斜轸连番催促让他们不得不照做。
这一调动下来,辽军的整体布局就出现了不小的混乱,一直在等待机会的杨业得以察觉。
杨业久经沙场,等到好机会出现不带半分犹豫,果断带着五千骑兵从数里外杀了过来。
一时间马蹄声如雷奔,看见他进场的杨嗣也尽力拖住眼前的辽军骑兵,给杨业创造进攻耶律斜轸的机会。
突然冒出来的杨业让辽军的阵型越发混乱,原先的三部将军也不知是该遵照命令继续往前走,还是要折返回去拦截伏兵。
可以说此刻得辽军只要出现一丁点失误,耶律斜轸就得小命不保。
然而,作为故意卖破绽的一方,耶律斜轸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放在危险当中?
见伏兵已经出现,耶律斜轸马上下令让让原先调集转向的三部折返回去与杨业交战。
面对这一变化,杨业打定主意不改,目测过距离,他觉得自己是有机会赶在三部骑兵回来冲过去封锁线的。
事实如他所期望的,等他带着半数人马超过混战的战场时,辽军三部骑兵才算是跑了回来,被余下骑兵缠斗不得脱身。
就在杨业已经准备好用大刀给耶律斜轸理发之际,耶律斜轸嘴角冷笑,身旁旗手晃动军旗,最后的三千骑兵奉令现身!
见对方还有后手,杨业真真被吓了一跳,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耶律斜轸近在咫尺,杨业绝对没有无功而返的打算!
瞬息之间,相差无几的两方骑兵撞在一起,一时间是烟尘蔽日,杀声震天,数不清的马枪、长矛挥舞其中,两军的怒吼、惨叫、悲鸣等声音交杂在一起,分不清谁与谁。
杨业的马枪耍的是上下翻飞,没过一会儿已经斩杀了七八个辽军的性命。
得到一丝空闲,他往战场前方瞄了一眼,自己与耶律斜轸相距不足千米,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就在他设想之际,战场右侧传来喊杀声, 杨业侧目凝望,神色骤变,他如何也没想到耶律斜轸竟然埋伏了两道伏兵。
出现在右侧的是扣除掉弓弩手的万余步卒,耶律斜轸特别将之留到最后。
骑兵的战斗力要比步卒强太多,这当中战马至少占了一半的原因。
现在两处战场地点骑兵相互粘着打,难以拉开距离,更不用谈及冲锋,因此对于步卒的杀伤力大打折扣,更要命的在于步卒的加入让宋军原本的小劣势直接变成绝境局。
军事素质非常接近两支大军的近身肉搏战中,战略战术已经不重要了,最要紧的就是士兵的意志力。
而在眼下这场战斗中,宋军本就是人马疲劳又被迫应战的一方,人数还比对方少,战斗意志自然而然更逊一筹。
双方焦灼的战斗两刻钟之后,宋军的整体气势已经被辽军彻底压制住了。
大汗淋漓的杨业已经挑死了三十多人,刀刃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无法消散的红色。
旁边的杨嗣情况比他更糟,他的左小腿已经被砍伤,深可见骨,只要杨嗣稍微用力,就会有鲜血从里面流出来。
面目狰狞的杨嗣尽力忍耐着伤痛继续拼斗,枪折了换枪,刀卷了换刀,马死了就步战……
再过半个时辰,等到杨业攻击的劲头不再凶猛,耶律斜轸知晓他已经陷入疲软状态,正是被收割的好时机,当机立断,带着百名亲卫纵马扬鞭开始加入战场。
“嘿……呸!”
满头血汗的杨业吐一口夹杂泥土芳香的吐沫,两眼冒火的凝视逐渐逼近的耶律斜轸,握持大刀的左手绷紧至血管清晰可见。
他准备好了迎接攻击,不想后方的杨嗣传出了收兵的命令。
杨业咬牙切齿的盯着耶律斜轸看了几眼,勒马转身,号令部下赶紧突围。
“别叫他们跑了!”
耶律斜轸边跑边喊,喝令辽军务必要拦住宋军逃跑的路线。
杨嗣距离更远,且那边辽军人数更少,突围的压力不算大。
倒是杨业这边距离耶律斜轸更近,辽军人数也更多,想要突围很是困难。
就在这个时候,数百名宋骑不听从他的命令,一边喊话叫他赶紧撤退,一边转向朝着耶律斜轸杀将过去。
很明显他们打算自己垫后掩护其他人离开。
他们的行为引起了周围辽军的注意,杨业得以率领余下的一千余骑成功突破包围圈……
脱离战场至两百米开外时,见身后并无辽军追击,杨业才敢驻足回头。
隐隐约约中他还能看见那几百骑英勇作战却被围杀的情形。
这一刻,杨业的心房忽感酸痛,因为这些主动留下来断后的都是之前随他投军的麟州老乡。
他早知道战场凶险,每个人都有死的可能,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时候,内心依旧会被掀起波澜,难以言说……
一炷香多些,耶律斜轸将断后的三百骑兵尽数斩杀。
耶律休哥计划要先剪除昌平县的曹彬等人,而耶律斜轸的战略目标就是帮他守住背面,不可上头穷追,因此刚才杨嗣、杨业逃跑之时身后才没有追兵
等大军打扫完战场,将战马、伤兵、俘虏等全部带上,耶律斜轸转身折返营寨休息,等待下一波的战斗。
……
败逃的杨业在千米之外对与杨嗣成功会合,方才得知对方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