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之时,耿全斌押着涿州辖下的两万多名百姓返回营寨。
赵景扫视过或在哭泣或在怒视着他的百姓,先让人带他们们去最里面的俘虏营区休息,又让伙夫多支上几口大锅,把他们的饭也给煮了。
为了防止有人逃跑或者闹事,赵景特别在俘虏营增设了五百名弓弩手。
瞅了一圈也没看见曹璨过来复命的他提了一嘴。
耿全斌即刻答道:“回官家,曹璨担心其父,将百姓交于臣后便率人去找曹相公了。”
赵景点点头示意知晓,都说上阵父子兵,他们爷俩应该能挡住辽朝援军,为田重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次日三更天,曹彬与辽援先头部队相遇在昌平县西南三十里地方。
从时间和距离上来讲,辽军是长途跋涉的急行军,远比宋军要累,但他们是一人三马,宋军是一人一马,辽军可以替换骑乘更有体力的战马,这点要比宋军好上许多。
眼见双方人数差不多,辽军指挥林牙勤德不打算给宋军休息的时间,旋即下令大军直接冲锋。
因为辽军速度之快,导致宋军根本来不及布置障碍物,曹彬只能亲率麾下三千骑接战,再让秦翰带着最后的千骑在附近铺设铁蒺藜、挖沟或者制造木刺,总之只要是能拖延时间的就行。
无数火光来回交错,箭矢乱飞,喊打喊杀声持续不断,血腥气马上蔓延四周。
大概半个时辰后,李继隆与景嗣率军赶到。
有了两万骑的强力干预,辽军瞬间陷入劣势。
林牙勤德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速速带队撤退。
荆嗣想要一口将这数千骑吃掉,但曹彬拦住了他。眼下天色昏暗,不知辽军有没有在前方布置陷阱,不应当冒进,还需先派探马侦察后再做决定。
由曹彬开口,荆嗣才算打消这个念头。
考虑到大军休整问题,李继隆建议可以顺道去拿下昌平县,以此城布防。再派快马去通告杨嗣与裴济,让他部改变方向去进攻妫州,彻底锁死辽军走居庸关进军的路线,逼迫他们绕远路。
此计当时就得到了全票通过,又恰逢曹璨赶到,曹彬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让他配合杨嗣攻城。
一般来讲,宋军现在尚未占据涿州与幽州,在没打通线路的情况下直接对妫州动手是件很有风险的事情。
但是,为了防备宋军北伐,辽廷将大部分兵力都放在了边缘线上,导致幽、顺、新三州驻军加起来都不到两万人,妫州身处燕云偏后方,常备守军更是少的可怜,只有两三千人,宋军根本就不带怕的。
假若三州配合援军夹击妫州,位于昌平县的曹彬等人可以救援,反过来也是一样,不一定能打得过,但至少突围是不成问题的。
正是具备这些条件,李继隆也好,曹彬也好,平日里谨慎的将军们才敢打的如此“放肆”。
寅时,就在杨嗣等部进攻妫州之际,战斗不停,来回切换七次攻城队伍的宋军终于击破了涿州城外围四面城墙,迫使张淳与两万辽军进入内城防守,期间,张一牟与耶律琥鸠战死,前者被床子弩与箭雨射成了刺猬,后者则是被投石机的炮弹砸中了胸口,气绝而亡。
退守内城时,因为时间紧迫导致木石等防御辎重多数丢失,张淳只能拆内城的的民房来用。
内城比外城“缩水”一半,其石砖强度不如外城墙,但也因此让辽军相互支援的速度更快,更紧密。
杨业与呼延必兴将投石机推进城内攻打,田重进将床子弩抬到外城墙上往里射,总体上战斗方式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虽然慢,但是稳,能尽可能的保全士兵性命。
坚守半个时辰后,觉得等不到朝廷援军的张淳找到崔巍,对他下达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崔巍,你即刻由南门突围去往幽州府,请留守大人发兵支援!”
右眼被土块崩到而感染至无法睁开的崔巍急躁的说:“大人,幽州那边总管就剩万人,全叫过来也没办法击退宋军,反倒会让幽州变成一座空城,留守是不会同意的!”
“那就告诉他,涿州在幽州就能活,涿州丢了,幽州也保不住!”
崔巍摸了把血汗交织的脸,卑微的劝告称:“大人,我们已经被围攻这么多日子,幽州那边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情况,要是能派援军人早就来了!
大人,你以前常说尽人事听天命,卑职觉得咱们做的已经够多了,要不还是撤走吧?相信留守大人也能理解咱们的苦楚。”
其实,张淳在外城丢失的时候心底就已经打起了跑路的念头,只是他不好意思讲。
现在崔巍主动提议弃城,他的心思更加活络起来。
张淳看看天空,又看看四周,心下一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坚持半个时辰,援军再不来咱们就撤!”
“遵命!”得偿所愿的崔巍声如洪钟,好死不如赖活,他可不想步张一牟等人的后尘,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北城墙上的田重进双手背后,意气风发的欣赏着前方正在燃烧的大火以及不绝于耳的杀伐声。
“太祖陛下,臣今日先下一城。在您的祭日到来前,我朝一定会收复燕云,完成您毕生未尽的夙愿!”
志得意满的他双手敬天,敞怀道出极为崇高的目标。
然而后来的蒋校长用亲身经历证明了半场开香槟的后果一定很严重。
就在田重进讲完不到一盏茶时间,沧州东、南两方竟同时出现了辽军援兵,给外围的宋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得知消息后,田重进先是大惊,然而其高超的战斗素也不是假的,马上让杨业与杨延朗率部还击,杨延玉与呼延必兴继续攻城。
然后再派快马去向赵景报信以及去北方侦察情况,明明那边有自己人在,辽军是怎么冒出来的?
不用他通知,赵景已经从杨嗣口中知晓了战局变化,他这一路本该轻松占领妫州的人马却遇见耶律休哥,然后被打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