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眼睛一花,耳边掠过如风快速拉过的声音,颜津月再睁眼时,周遭的环境已经由漂亮温馨的小洋房,变为凹凸不平、嶙峋坎坷的岩石洞。
颜津月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恶魔用拇指和食指扣住她的下颌,强硬地掰过她的脸,拇指上的指环陷入她脸颊上的软肉,如他这个人一样,充斥着不容抗拒。
“你放了我,不然,科尔温找过来不会放过你的!”她强撑着镇定,可颤抖的长睫暴露了她的紧张。
他轻轻一笑,声音又低又哑:“这里,他是找不到的。”
他揽住她的腰身,把人带进怀里,口吻强势:“你是我的,别想逃,否则我——”
“杀了我?”颜津月冷笑,“你把我骗得这么惨,让我背叛科尔温,同杀我又有什么分别?”
她把他的手往下挪,落到脖颈,动脉的跳动落在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
颜津月胆小、还贪生怕死,对抗恶魔的勇气来的自己都莫名其妙,可能是因为被骗得团团转的气氛大于恐惧,可能是因为恶魔生了一张和她恋人如出一辙的脸,也可能是……
即使是阴差阳错,可他们在事实上真正最亲密过。
小姑娘的气势在恶魔眼里就是奶猫炸毛,没什么威慑力。但他还是愤怒,明明先和她接触的是自己,怎么她的心让科尔温这个混蛋捷足先登了呢?
她的眼睛被泪水冲刷过,清澈明亮,可眼白却因为痛恨而发红。恶魔曾看过这双眼睛望着自己时充满爱慕,可他也知道自己当时是顶着科尔温的身份。
也是,那个混蛋是神圣高贵的牧师,而他是受天下人鄙夷、唾弃、厌恶的恶魔。
两者身份天差地别。
恶魔突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懊悔,他应该在第一面就表明身份,宁可被小姑娘拒绝,也不愿意为那个混蛋做嫁衣。
他忽然笑了,眸色却阴沉沉的,黑云压低。他摩挲着少女脸颊的软肉,戏谑问:“你难道不好奇,我们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吗?”
“能是什么原因。”颜津月哼了一声,“你是恶魔,想变成谁的脸不行?”
“原来你竟是这样想的。”恶魔的笑更加疯狂,“不过,这样也好。”
他稍一思考,若是小姑娘不知道他和科尔温其实是一个人,但科尔温拥有躯体,而他只拥有一颗心脏,那她就不会把他当做科尔温的附属品。
既然如此,那他就是他。
恶魔很开心,吻了吻少女的额头,却被她焦急避开:“你别碰我。”
小姑娘满脸的拒绝,恶魔唇边的笑冷住,幽幽道:“宝贝,你忘了吗?你刚才有多热情?”
想到他说的那副画面,颜津月一张脸变红又转白,辩解:“我那是被你骗了,我以为你是科尔温,如果知道是你,我不会……”
“真的?”恶魔挑了下锋利的眼尾,血红的眼眸似笑非笑。
“当然啊。”颜津月把那一点点的心虚抛到脑后,很坚定。
恶魔垂眸,鸦青长睫在眼底晕出一片阴翳,沉默了许久,正当颜津月揣摩他的想法时,他忽然勾了下唇,“既然如此,那就试一试吧。”
试什么?
颜津月心头刚浮出疑惑,滚烫的吻落下来,以不容拒绝的强势、最快的速度攻城略地。
她想推开他,可身体本能对他的气息太熟悉了,靠近的一瞬间便开始迎合、悦纳。
“当然是试一下,津月是不是真的讨厌我啊?”男人戏谑的声音化为温热的气流落入她的耳朵里。
颜津月张了张嘴,想说“我当然是真的讨厌你”,理智甚至在最初始的阶段都聚拢不起来,更别谈是之后了。
挣扎不得,或者说是不愿意拒绝。
后背抵在凹凸不平的石头墙壁,冰冷穿透衣料也穿透脊梁,直达灵魂深处。
即使情动,但这陌生又糟糕的环境和凶戾疯狂的男人,还是能极大地激发颜津月心的不安感。
啪嗒——
泪珠连续不断地砸在恶魔的肩膀上,他愣了下,抬头,对上一双水雾迷蒙的泪眼,可怜至极。
他自嘲弯唇:“你果然很讨厌我。”
可他虽然心软,却不会放过她。他是恶魔,骨子里就是残暴、自私和掠夺,即使她再不愿意,他也要得到她。
颜津月看出他的势在必得,虽然他是恶魔,但她的本能不抗拒。她清楚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他,干脆摆烂,可她实在不想在这个地方……
“能换个地吗?”她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恶魔错愕地看向她的眼睛。
颜津月认真说:“我不喜欢这里。”
她理直气壮地要求:“要舒服点的地方,最好是床,沙发也可以。”
恶魔真的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又或者是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少女。
他笑了好一会,才把人打了个横抱:“好,,我们换个地方。”
他换的地方就是从一个山洞到另一个山洞,但这里好些,有床、有座椅,就是垒搭的骷髅头着实有些渗人。
颜津月一侧脸就能看见骷髅头黑黢黢的两个眼睛洞,只能把强制把目光放在男人的脸上。
精雕细琢的五官,锋利漂亮的眼睛,和她的恋人科尔温如出一辙的样貌,若不是眼睛颜色的分别,就是毫无差别。
虽说她之前是那个态度,但她其实还是很好奇恶魔为什么会和科尔温长了一张脸的。
难道真是随意变幻,恶魔想变成谁就变成谁?
可如何解释他为什么选择科尔温,以及两人即使气质迥异,却也让人难以分别?
如果单单是外貌上的相象,颜津月不觉得自己会把两人弄混,可他们不是单纯上的外貌和气质像,而是一种从本质上的一样——
气息、感受和灵魂。
这种无法复刻的、无法模仿的东西,才是她弄混他们的根源所在。
颜津月有一个荒诞不经的想法——他们就是一个人。
可一个人怎么会分开?
这想法太过荒诞,以至于她自己都感觉不过在为自己的“花心”开脱而已。
她现在只想要科尔温快点找到她,这样,即使再纠结,也比陷入无止境的迷茫和不安中强。
但科尔温这边……
他本是想追上恶魔的,可在之前,有个人不速之客登门,准确的来说,是有一群不速之客,那个人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有白衣神职人员,也有举着火把的小镇居民。
一派来兴师问罪的架势。
“大主教,您不是已经走了吗?”科尔温疑惑地看向面前领头的这位头发花白、笑得慈眉善目的老人。
“走了,这里有需要我的地方,所以又回来了。”大主教手捋着自己的胡子。
“什么事?”科尔温瞥了眼他身后的那群人,皱眉。
“捉恶魔。”大主教微笑。
科尔温说:“恶魔在死亡森林,我现在正好也要去,可以带路,但不需要这么多人?”
然而,大主教却突然笑出了声:“科尔温牧师,您不就是恶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