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东这才知道叫他来干啥，他举起右手，
“毕书记，我在这。”
毕杰“嗯”了一声，
“陈卫东同志，你主管市政这一块，说说你的看法吧。”
陈卫东沉默了几秒钟后说出两个字，
“没钱。”
大家齐齐把目光投向陈卫东。不少人嗤之以鼻，看来他们对陈卫东的看法真没错，他就是个有着高学历的莽夫。
毕杰面露不悦，
“陈卫东同志，你是会计还是副市长？当干部要是像买东西那么简单还要咱们干啥？”
陈卫东站了起来，
“毕书记，没资金是现实，不能回避。满通河沿岸的土地性质还不明确，这么着急忙慌的把它卖出去...，不太符合，政策允许、价格合适，这两点吧？”
毕杰不太喜欢陈卫东的态度，
“陈卫东同志，关于政策的问题不属于你的职权范围，我问的是市政配套设施服务能否到位。”
陈卫东见招拆招，
“毕书记，服务是否到位要看兜里有多少钱，至于咱们市的钱袋子问题，熊市长是最有发言权的。只要有钱，我没问题。”
熊百德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虽然他有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皮球这么快就踢到自己脚下。他把茶杯缓缓放下，
“领导干部的作用就是解决问题。毕书记说得好，会计就干会计的活，副市长就应该干副市长的活。不能什么都推给领导解决。”
陈卫东等的就是这句话，
“熊市长的意见非常有建设性。现实是要钱没有，要生产资料更没有。那我有一个想法，提请常委会审议。”
“哦”
毕杰接过话头，
“有想法就说出来嘛，总不能什么事都用没钱两个字打发了。”
陈卫东面不改色，
“各位，白岩市的基础设施什么样大家有目共睹，莫说满通河沿岸，就算是市中心也找不到几条平整的马路。
想要建设就得投入，投入就得花钱。没有回报的事，莫说现场的各位，我也不会干。那我们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有，那就是外包。外包这个词有点粗俗，但是意思大差不差。我的提议就是由政府牵头，组建城投公司，允许外部资本投标入股。”
会场内经过了短暂的安静后就开始讨论起来。人的心理都是差不多的，占便宜行，吃亏不干。熊百德首先提出疑问，
“陈卫东同志，你的意思是政府出项目，让投资商拿钱，然后平分市政设施收益？”
“不是平分。”
陈卫东否定了熊百德的话，
“至于怎么分要看投入比和股权比例。”
毕杰插了一句，
“股权必须是政府占主导。”
陈卫东摇摇头，
“毕书记，想要钱来得快，必须是市场经济行为。一个没有鱼的池塘，谁会往里面撒网？钱从哪来？只能透支未来的收益。”
毕节想了一下，
“开发商也不傻，长线投资不符合资本市场原则，我不认为这个想法可行。还有就是这里面存在的风险和不可确定性太多。”
陈卫东笑了，
“毕书记，您说的无非就是不愿意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现实问题就摆在这，让我给满通河沿岸做市政配套，市府一分钱拿不出来，
要不然你就按我的想法做个招标会，试试有没有投资商对这个项目感兴趣。要不然就现场分派任务，每个官员负责筹集相应比例的资金。”
会场里响起了一片咳嗽声，仿佛全体都得了气管炎。常务副市长程广智率先表态，
“这个...陈卫东同志的提议有一定的可行性，做个招标会...也未尝不可。但是这个城投公司的股权性质和利益分配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陈卫东再次否认了常务的说法，
“程市长，我都说了，这是市场行为。什么都是尽在政府掌控之中，这件事就不可能成功。我就一句话，把成绩放在当下，付钱的事以后再说。”
这句话让毕杰和熊百德都动心了。是啊，开发商花的钱是他们眼下的政绩，以后的市政收益未必和本届政府有关系。
毕杰当即拍板，
“好事，我同意，请同志们表态吧！”
陈卫东心中冷笑，谁反对谁筹钱，这还需要表决吗？熊百德抢在常委举手之前先发声，
“这个，投标的问题是不是先规范一下？在坐的各位中有一个大富翁，权利与金钱的结合难免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陈卫东本来坐下了，听见这话他又重新站起来，
“熊市长说的是我吧？我在此保证，盛荣集团不参与城投公司的招标，以后也不涉及任何市政方面的工程建设。”
毕节点点头，
“好了，举手表决吧...”
陈卫东回到自己办公室后觉得心里很累，这个官场真不适合他这样性格的人。有什么办法能够体面的全身而退呢？
班瑞此时敲门进来了，
“领导，火电厂的资料全在这。”
陈卫东缓缓抬起眼皮，
“挑关键的说说。”
班瑞组织了一下语言，
“全市气体排放的高污染企业有几十家，最严重的有三家，依次是火电厂，钢铁厂，水泥厂。三家都是国营体制老厂。”
陈卫东点上了一根烟，
“他们都不用环保设施吗？”
班瑞拿起了资料翻到相应位置，
“钢铁厂的产能不大，这几年面临市场环境压力，造成的污染排在最后面。水泥厂的情况也差不多，启用环保设备会增加成本。
至于火电厂那就是根本没有，而且谁也拿他没办法。全市的供电都指望他呢，环保局连火电厂的大门都进不去。”
陈卫东喷吐了一口烟雾，
“一块铁板总得先翘起一个角才能抬起来。老规矩，从火电厂下手。”
班瑞走近陈卫东身前，
“领导，这个火电厂可跟益民化工厂不一样。益民化工厂是集体性质的企业，这个...”
陈卫东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茬，
“不就是国企吗，不就是老总带级别吗，啥级别他也大不过我。通知环保局，正常执法，我要看看他们有几斤几两。”
下午一点，陈卫东跟随环保局来到了火电集团厂址。他们一伙人在门口就被挡住了，门卫的说法冠冕堂皇，
“不好意思各位，我们是涉及国安的企业，环保问题请你们与省政府联系。”
陈卫东缓步来到门卫面前，
“我说，保安同志，你说话代表火电集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