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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铃草见清游走了,才小跑着过去,喊了冷衣几声“小姐小姐”。

近了才发现冷衣不对劲,低垂着头,双眸紧闭,一副很痛苦的模样,她立刻慌了神。

“凝碧,你怎么了!”

冷衣张开唇,艰难地呼吸着,小声道:“应该是迷药的药效发作了……”

其实她从起床开始腰就很酸,一直强撑着,忽然刚刚脑袋一阵晕眩,使得她全身绵软无力,那种讨厌的幻觉又在脑海里复现。这药物总在相同的时间发作,一发作就头昏脑胀出现幻觉,冷衣再迟钝也该想到喂她喝的是什么了。

“凝碧我带你去草药堂。”铃草道,然后把冷衣背起来。

下过雨无论是板砖路还是泥路都不好走,铃草左一脚深右一脚浅地背着冷衣赶去草药堂。

今早是难得的晴天,谢大夫把新摘的草药搬到屋外晒,铃草看见谢大夫不禁喜极而泣,连声呼喊。

谢大夫一惊,连忙帮铃草把冷衣扶进屋内。

铃草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描述冷衣的情况,恨不得给自己的笨嘴打一巴掌。好在谢大夫知道冷衣被喂了什么药,看一眼冷衣的模样就了然于胸了。

安抚铃草道:“莫急,凝碧这是毒性发作了,我先点她的穴道让她安神,醒来后喝解药就能缓解。”

“啊?凝碧怎么可能中毒呢!”

谢大夫顿了顿,道:“这是一种让人心智受损的毒,每日教习嬷嬷都会喂她喝下去,让她头脑混沌,难生反抗之心。这毒还有成瘾性,一日不吃便会毒发。”

铃草懵了,没想到凝碧还受这种折磨,怪不得这一个月来变得憔悴不已。

冷衣是在让人安心的草药气息中醒来,还没完全睁开眼就知道自己在哪了,但耳边立即传来铃草的呼喊声,反倒让她有点陌生了。

“谢大夫,小姐醒了!”铃草的声音兴高采烈的,然后谢大夫就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碗浓稠的药汁。

“……”冷衣刚醒就面对着一碗黑漆漆黏糊糊的中药,有点欲哭无泪,但想到她的毒,咬咬牙干了。

谢大夫微微黯了黯神情,怜悯道:“这种毒起码连续喝两个月解药才能消除,期间不能再碰一点毒,但越长时间不服用毒药,毒瘾发作起来就越痛苦……凝碧,只能靠你自己渡过这难关。”

冷衣觉得满嘴的苦涩都不算什么了,平静地回应“嗯,我知道了”。

“这是胡妈妈控制你的手段,你中了这种毒万万不能离开风香楼了。不能让她发现我暗中帮你,瞒天过海这事也得靠你自己了。”

“嗯,那铃草每天半夜来草药堂拿解药可行?”冷衣看向铃草。

铃草顿时紧张地站直。

“不用,午休时间来就行,只要躲过丫鬟仆从的眼睛,胡妈妈就不会知道。”

“我一定会小心躲着人,不会被人发现的!”铃草意识到一项重任交代给她,她连忙坚定地表示决心。她从没帮到过凝碧什么,有事情交给她一定要好好完成。

冷衣见铃草那憨样微微笑了,道:“装作若无其事就好,过于谨慎倒显得做贼心虚了,我相信你可以的铃草。”

铃草用力地点点头。

冷衣再和谢大夫寒暄几句便告辞了。

临走时谢大夫几番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轻轻在冷衣耳边愧疚道:“凝碧,其实毒药和解药都是我配制的。”

谢大夫脸上无奈,愧疚,悲伤,怜悯重重神情交织成浓重的阴云,她真诚而无用地看着冷衣,“我并不奢求你的谅解,只是觉得欺瞒你更让我感到抱歉。”

冷衣只是清浅地笑了笑,无声地嗯。

她知道的,她早就知道。谢大夫的草药堂不止有治病镇痛的良方,更有封喉于无形的剧毒。

好烦,有些事心知肚明便好,为什么要说出来,说出来又不能改变什么,还让她不能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到流云榭冷衣吃饭休息过后,便再次前往香袭阁。

香袭阁正在桃花林后,踩在铺着落花的小路上,一路都能闻到飘渺的花香。在这仙境般的地方,就算是肉骨凡胎也像染上了几分仙气,更遑论本就天姿国色的男女。

冷衣不禁为路旁石凳上缠绵的俊男美女停下脚步。男子身穿白衣,一看便是琅轩阁的人,女子一袭粉裙,像是桃花幻化的妖精。女子仰起天鹅般的脖颈,美若白玉的锁骨盛着娇艳的花瓣,男子英俊的脸贴近那处,微启薄唇咬住那片艳色。

男女菩萨啊,这是能免费看的吗。

冷衣还算淡定,铃草羞得连忙低下头,脸红到脖子根。

陷入欢情中的女子注意到有别人,泫然欲泣的眼神扫向她们一眼,然后旁若无人地继续,仿若肆意绽放的花枝。

消停后女子重重地喘息,拢了拢松散的衣裙,这才跟冷衣打招呼:“凝碧呀,怎么到香袭阁来了?有什么事?”

“微风,是妈妈让我来找流夏姐姐。”

微风一听轻蹙柳眉,“妈妈让你找流夏姐姐做什么?你今天是不是去见妈妈了?所以妈妈才下的那种命令。”微风说着,不忘挑逗身边的男人。

冷衣见本来脸色恢复平静的男人又被微风挑起欲望,暗叫一声强,道:“妈妈让我配合流夏姐姐的告别宴演出,应该让我跳舞吧。”

听到告别宴这三个字微风就不淡定了,这不是让凝碧出风头吗?嫉恨的眼神一闪而过。

“呵,剑舞和流夏姐姐的歌声不搭吧,若说软舞你跳得也没多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微风还是小嘴一张就是酸啊。

冷衣的心境今时不同往日,但还是有与她计较的心思,微笑道:“微风媚术练得这么好,到时妈妈应该第一个捧你出台。”

“你!”

冷衣再次微笑留下一句“你慢慢练习,我不打扰了”就轻飘飘地走了。

微风恨得咬牙切齿,凝碧在高高在上什么?一个流民怎么敢瞧不起她的?

走远后,铃草小声对冷衣说:“微风小姐变得好大胆啊……我听说微风小姐换了好几个男伴。”

“可恶,真是让她爽到了”冷衣翻了个白眼。胡妈妈为什么不给微风安排丑男,也不给微风喂药,妈的,就找她一个人欺负是吧?

——

冷衣到香袭阁时流夏正惬意地泡茶,看到冷衣笑意吟吟地招呼她:“来,快坐下吧,尝尝我新得的雨前龙井。”

她只能陪流夏一起闲聊,聊茶叶,聊衣服饰品,还聊男人,流夏问她清游活儿怎样。

冷衣老实回答:“他根本没真碰过我,对我没兴趣。”

她的初夜能留到昨晚清游负主要责任,都是冷衣神志不清地被强迫着对他上下其手,他完全没那意思,李张两位嬷嬷顾及清游的身份也不敢说什么。

“你这么漂亮他真的一点兴趣没有?看来传闻是真的,”流夏露出要讲八卦的神情。

“什么传闻?”冷衣对清游的八卦没有兴趣,但流夏有倾诉的欲望她还是附和一下。

“听说他的妻子儿女被他的仇人杀了,仇人投靠王家,清游才来风香楼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说法,清游爱慕谢家的一位小姐,这小姐在十年前的壬戍之变中去世了。”

“王家,唯一指定终极大反派。”冷衣小声吐槽。

“什么?”

“没什么。”冷衣连忙否认,然后道,“有没有可能他不喜欢女人。”

哼,她就要背后抹黑清游,而且她确实觉得清游不喜欢女人,该不会喜欢吟九吧?那么在意吟九,生怕她对吟九有不好的影响。

流夏咯咯笑了起来:“你说得很有可能。”

两人就这样继续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冷衣不是很健谈的人,而流夏总有能找到新的话题,聊着聊着冷衣有些尴尬了,忍不住打断:“话说,我们还有正事没聊吧流夏姐姐。”

“你指胡妈妈交给你的任务?”流夏含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只需要上台露个脸,随便表演什么才艺,再使几个眼色勾引一下就行了。”

“吏部侍郎会这么好勾引吗?”冷衣心存疑虑,觉得正常男人哪有那么容易上钩。

“呵呵,凝碧你根本上就想错了,英明睿智的男子肯定不会被美色所蛊惑,可是这种男人会流连风月之地么?”

冷衣瞬间明白了。

流夏继续道:“风香楼的客人大多是被酒色财气熏染的名利之徒,他们为的就是沉迷美色、炫耀他的权势与财富,这样的人就算平时再精明,闻一闻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就晕头转向了,我们哪里还需要使手段。相反,我们应该表现得愚蠢一点,越愚蠢男人越好骗。”

“流夏姐姐说得好有道理。”冷衣忍不住赞叹这一番说辞。虽然风香楼是高级青楼,有不少才子诗人来饮酒赋诗,但那些才子诗人真的看重妓女的才华吗?前世她读过一本书,上面写道女人不是女人,而是男人的梦想。只要塑造出男人理想中的形象,就能抓住男人的心。

只是她有点不甘心,她们的聪明学识完全被忽视了。

冷衣忍不住问:“流夏姐姐,林学士也是你说的那种男人么?”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流夏微微一怔,长袖善舞如她都感到犹豫。

“他不算,他……和我们风香楼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与他心知肚明地相互利用罢了。”流夏思索道,然后笑着转移话题,“哎呀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周凤甫是挺好拿捏的,但凝碧还是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可不行哦,要不我找个男人给你练练手吧。”

冷衣刚想摆手拒绝,她现在可是有经验的人了,可立刻想到她这样不配合胡妈妈可能要发难,拒绝的话半路掐断了。

“好……虽然嬷嬷教过我怎么做了,不过比起流夏姐姐我还是不够看的,麻烦流夏姐姐指导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