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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卿看陈稷昏昏欲睡的脸,细声哄慰,“不迟,伤会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累了先睡会儿吧。”

朝堂动荡,陈稷回宫养伤期间,朝政一切事宜由蔺昌联合萧良等一众老臣商议决策。

萧彦却心慌意乱,因陆子卿要跟随虚谷子离开,脸上的纹印是练功繁杂入魔所致,是“陆子卿”的时候,每日除却练功打坐外,还要吃药才能将其隐去,极其耗费心力,唯有变回“蓝凌风”时不用管它,只能以面具示人,体内真气混冲,时难控制,需归隐医治。

寒风吹细雨,城外松林翠绿,陆子卿罩着氅衣立在凉亭中,萧彦替他拢了拢衣襟,再拉着他的手,眼含不舍地问:“你要多久才回来?”

“我……”陆子卿心有愧疚,垂了眼眸,“不知道。”

“你不……“萧彦心里一急,神色跟着慌了,“一月两月,一年半载总有日子,让我有点期盼的等你。”

“等我的病治好了,还想跟着师伯游历一段时间,应该……”陆子卿抿了抿唇,小心地说:“……二十年是要的吧?”

“什么?二十……”

萧彦急得心在狂跳,像要失去陆子卿那般,忽然抱紧他,连说话声都有些颤抖。

“子卿,你别离开我那么久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回来,才见着你,就要与你分别,二十年,你是想要我的命么?我现在一时半刻都不想和你分开,能不能……能不能再短一些时间?”

陆子卿被箍紧在健硕的臂膀里,有些喘不过气,他拍拍萧彦的背,“你……能不能放松一点,我憋……”

“不能。”萧彦孩子气的脱口而出,抱得更紧,强硬的央求,“你答应我,时间再短些。”

“时间短了不利于修行。”陆子卿的脖子被那臂膀箍的紧,憋着气说:“我以前全然荒废,现在终于有时间,想补……”

“就是不行,不要。”萧彦耍赖,委屈道:“我们可是拜过堂的,你现在是有夫之夫,不能狠心将夫君撇下那么久,二十年,等你回来我都成糟老头了。”

“糟老头我不嫌弃。”陆子卿哄他,“我们两个糟老头,正好天生一对。”

“你……”萧彦放开些许,看他轻轻喘气,焦着脸色说:“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不答应我,我不让你走。”

“那……”陆子卿察着他的脸色,试说:“十五年?十……年?”

萧彦眉头蹙的紧,陆子卿再道:“八年?”

萧彦依旧垮着脸,变成委屈巴巴,陆子卿又讲:“可是……五年的时间太短,不……”

“两年。”萧彦适时说:“我让你去两年,这已经是极限,你师伯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前后花了近四年,好不容易回来,又急急忙忙去往高丽。”

“你不知道,当我有意识睁眼那刻起,就好想立马飞到你身边,可是全身上下断的动弹不得,就是一个能说话喘气的残废,那段日子我想过无数次,若是治不好真成了残废,回来就和你分手,然而幸运的是,你师伯神通广大将我治好了。”

“分别那七年,我想你想的都快疯了,在高丽前线,当火药炸到脚边时,我心生一个遗憾,重生后还没有与你和爹见最后一面,子卿,我真的怕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你,那种感觉太痛苦。”

“此生,若是从来没有遇到你,生命早结束在十三岁,我没有任何眷恋,可命运将你带到我身边,寻不见你那些岁月,我唯有靠复制出与你曾经在一起的景物来以解思念,这辈子,我注定是要赖着你。”

他捧着陆子卿的脖颈,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用气音央求,“哥哥,你就当可怜我,行么?”

雨丝随寒风穿亭而过,陆子卿的袖袍在风中摆动,搂着萧彦的脊背与他鼻息相闻。

理想和爱情难道真的不可兼得吗?

或许别人能,他和萧彦却是道不同,所谋求的目标南辕北辙,于望天下苍生安定的大道而言,方向一致,可于自身祈愿来说,便是背道而驰,当初踏足情爱之门就该知道,红尘纠葛难割舍。

然而,人生须臾数十载,眨眼就过去,许愿的余生相伴里,枕畔之人要的是长相厮守,并非三年五载归来的短暂相望,而后再次离去,周而复始。

萧彦见陆子卿片刻没反应,急得红了眼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捧着他的脸下意识吻到唇上,卑微的想用这亲昵换来那丁点儿怜爱,留住那颗如旧飘渺的心。

虚谷子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闭目凝神,等了半晌人没来,掀开门帘就见二人热吻。

他咳嗽两声,二人没反应,于是,他放大音量唤:“子卿。”

陆子卿打个抖,从迷醉中终于醒过来,轻轻推开萧彦的胸膛,低眉喘息,萧彦也在喘息,垂眸看到他被亲的红润的唇,下方胸膛在起伏着。

陆子卿在那炽热的目光下抿了抿唇,轻声说:“我要走了,照看好皇上和国公,还有你自己,不要受伤,若是受伤了,要及时看大夫,不许偷偷躲着自己折腾,我……答应你早些回来。”

“好。”萧彦渴求的目光再征求,“两年,说好了,我等你回来。”

陆子卿轻轻“嗯”一声,抬掌抚着萧彦的面颊,偏头在他唇上吻一下,便转身走进马车。

周遭的松树在寒风中摇曳出声,细雨密集浸湿了萧彦全身,他望着马车远去,直到消失在路道尽头。

十二月,白雪飘满京,断续到月末,陈稷的外伤渐渐愈合,可内里底子早就被拖垮,每日用药吊着,撑到一月中旬就已经不行,徐仕璋与众太医眼含泪星跪在寝殿内细声哀叹。

陈稷躺在床上,消瘦的脸颊有些凹陷,已是枯竭之容,他双目半阖着,眼神呆滞的定格在虚空,嘴唇微张像要说话。

萧彦半跪在床边,凑近了轻声问:“皇上想说什么?”

陈稷用气音吐出一个字,“……雪。”

萧彦往窗外看一眼,敛眸回来,“皇上是想看雪?”

陈稷不再应声,萧彦转头出去,安排人在檐下布置围篷,将陈稷抱出来放到躺椅上,替他掖好棉被,坐在旁边守着,太医和宫人立在外围。

漫天雪花飘落,积在地面厚厚一层,陈稷眼眸里映着浅浅的雪光,脑海中闪回到第一次放烟花的那个寒冬,在定北侯府的时候。

还记得,除夕那日下晌和师父、苏乘义他们一起包饺子,夜里,大伙会儿围坐在桌前吃饺子,有说有笑甚是热闹。

饭后,还大着胆子点了烟花,在院子里嬉戏追逐,打雪仗,那时还把师父唤作神仙哥哥。

神仙哥哥。

落水那日亦是寒冬之际,湖水冰冷透骨,河岸边的人惊呼吵闹,却无人敢援救,身子被冰冷冻的麻木,惊恐混沌,原以为必死无疑,不曾想被一双强健的臂膀捞起,睁眼就见一张干净好看的脸,像画中神仙般温柔和煦。

迄今为止,仅存的欢乐里都是师父的影子。

陈稷唇角似露出笑意,缓慢的取出胸前那块绿色玉牌,握紧在萧彦手里不动,迟缓地说:

“……这是师父的玉牌,陪伴我这几年,我保存的很好,现在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