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皇后离世,大阿哥永璜,三阿哥永璋因在灵前不敬而受皇帝斥责,不过多时,永璜郁结于心,英年早逝。
才亡发妻,又夭长子,皇帝忽而失神,办完永璜丧事后没多久,他途经钟粹宫,竟鬼使神差的回到永璜在宫中时居住的小屋。
殿里陈设简单,一贯保持着永璜娶亲立府前的陈设,他只身踏入,发现里头有个小宫女在默默打理着永璜的旧物。
是嬿婉,她本是永璜的侍女,受纯贵妃赏识,永璜娶亲离宫后她没有跟着,而是留在了钟粹宫。
当然,这背后也少不了海兰的推波助澜。
她如今是愉妃,四妃之首,可谓风光。
“给皇上请安,奴婢御前失仪,请皇上降罪。”
见是皇帝,嬿婉佯装惊慌,连忙擦拭了脸上的泪水下跪请安。
“起来吧,抬起头来......你是,永璜身边的大宫女,怎么,留在了钟粹宫?”
等看清面前人的模样,皇帝兀的失神,含怯带泪的模样,沾着同如懿有几分相似的脸,更显得楚楚动人。
只是皇帝不知为何,虽然长得像,可面前女子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总觉得有几分熟悉,或是前世今生该与她有些渊源。
(嬿婉:当然有渊源,我上辈子杀过你~)
“回皇上的话,奴婢确实是大阿哥身侧的宫女,只是大阿哥成婚后便留在了钟粹宫......”
皇帝突然想起来,前几年来见永璜时还夸赞过她,几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娇艳了。
他心头一动,问道:“旁的宫女都巴不得随阿哥去,再不济也能做个侍妾,你倒是与旁人......有些不一样。”
“皇上说笑了,奴婢有心上人,所以才留在了宫中,只是......奴婢有话,事关大阿哥不知当讲不当......”
皇帝原本存了几分挑逗的心思,可见她忽然吞吞吐吐起来,想起自己才过世的长子,不禁悲从中来。
“说吧,让朕也听听朕的儿子究竟如何。”
嬿婉闻言兀的落泪,来不及擦拭就急忙哀求着说道。
“大阿哥死的冤枉,还请皇上明鉴啊,奴婢在大阿哥身边待了几年,大阿哥什么性子奴婢知道,他素来敦厚老实,不是那种不孝不悌之人,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挑唆,这才犯了糊涂,闯了大祸......”
“他是朕的儿子,谁敢在他面前嗦摆?不要命了不成?”
皇帝拧眉,对嬿婉的话存了几分疑虑,但思及长子往日敦厚的模样,又有些摇摆。
“大阿哥是皇上的儿子没错,可阿哥年幼丧母,宫里的人见他总会比旁的有额娘的阿哥轻慢些,大阿哥明事理,这些年也关起门来顾自己的,从不与旁的阿哥比,就是有人故意嗦摆,故意在大阿哥面前提起了故去的哲妃娘娘,大阿哥年幼丧母,一听这个,自然就稀里糊涂的中了别人的奸计......\"
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面前地板上留下一片又一片的泪渍,嬿婉一副豁出一切的模样,对着皇帝一片哭诉。
皇帝攥紧了拳头。
尤其是一句年幼丧母,让他回想起了年少时被独自丢在圆明园的经历。
正是因为自己年少不如意,所以平日里对丧母的永璜有几分关照。又是费尽心思为他找养母,又是时不时的考教功课,就是为了他的孩子不步他的后尘,可没成想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他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硬挤出一句话。
“是谁!究竟是谁,敢害朕的儿子?”
说罢,他怒拍桌面,连带着茶水四溅,散发着氤氲热气。
“那日奴婢想着大阿哥在灵堂守了一夜,正想着送些点心给阿哥垫垫肚子,不成想就碰见了启祥宫娘娘在跟大阿哥说话,她,她......\"
“她究竟说了什么!通通说出来!”
见她支支吾吾,泪如雨下的模样,皇帝被吊起的疑心不上不下,更是恼得厉害。
“娘娘说是富察皇后害死了哲妃娘娘,说大阿哥是在为杀母仇人守孝,大阿哥一时想不开,才会在堂前做出那番不敬之事,触怒圣言!皇上,大阿哥死得冤枉,您可千万要为大阿哥做主啊!”
说罢嬿婉俯首磕头,一腔悲壮。
皇帝听到这里,是又悲又气。
永璜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自然也是疼他的,回想起他这些年在宫中的不如意,皇帝竟然直接落下泪来。
好一个嘉贵妃啊,一个离间计,既害死了他的儿子,又嫁祸给他的发妻,真是好毒的心计!
皇帝怒从中来,抬手便甩了手边的茶盏。
七零八落的碎片在殿里纷飞。
“皇上恕罪,奴婢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未能及时向皇上禀明,还望皇上日后小心提防,莫要让旁的阿哥公主,惨遭毒手......”
嬿婉说得直白,已然一副豁出性命的模样。
皇帝思绪回笼,也知晓仅凭一个小小宫女的话,无法佐证堂堂贵妃害人,况且她还为自己诞下了几位皇子。
”你这小宫女倒是忠心,留在这小小的钟粹宫,有些屈才了......“
“说吧,要不要朕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见她一副牵挂永璜的模样,皇帝难得一片仁善之色。
正当这时,进忠走了进来。
看见一地碎片也不说话,抬眼打量过嬿婉身上无碍才朝皇帝禀报。
“皇上,纯贵妃娘娘听闻皇上来了,特来请皇上一坐......”
皇帝不语,只是看着面前的嬿婉,等着她回话。
嬿婉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皇帝身侧的进忠,这才小心回话。
”方才奴婢说奴婢有心上人......那人便是皇上身侧的,进忠公公,奴婢知道宫中规矩,已经严禁对食,奴婢不求名分,只求能与心爱之人同在一处,大阿哥曾最爱吃奴婢做的糕点,若皇上不嫌弃,奴婢愿为皇上鞍前马后。“
这是想去御前的意思,却不是冲他来的。
皇帝闻言本一颗色心彻底冷下来,他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进忠。
察觉到皇帝的眼神,进忠略显羞涩的低头,喃喃说道:“是奴才高攀了,嬿婉姑娘的的手艺确实不错......皇上一试便知。”
见两人一脸幸福甜蜜的样子,皇帝心头一梗。
难怪进忠这些年花哨了些,腰间的香囊一个接一个,他每次问都含糊过去,本以为是旁的宫女巴结,不曾想是金屋藏娇。
如今她向自己全盘托出,回头嘉贵妃若想起来料理永璜身边的人她只怕躲不过,唯有留在御前才能留她一命。
这可是宫里头唯一挂心长子的忠仆了,才告知了长子离世的真相,该赏才是。
皇帝无奈的吐出一口浊气。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朕的御厨做事吧,看在你一片痴情的份上,朕许你个恩典......莫要太张扬。”
这默许他们对食的意思。
皇帝头一回觉得赏赐的话如此难说出口,目光不只一次的从嬿婉脸上掠过。
倒是可惜了这番姿色。
理智不舍的回笼,皇帝叹息着说完抬脚就走,以防自己被淹没在殿里两人那缠绵情愫里。
两人欣喜谢完恩。
“谢皇上隆恩。”
才谢完恩,进忠便迫不及待的将人拉起来。
这下好了,不出几日,人人都知道他是嬿婉的人了。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出头,终于得了个名分。
“先不急着收拾,一会儿得空我来帮你......嬿婉,我很开心......”
他痴痴的笑着,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
“去吧,我在这等你......”
进忠真是越发爱哭了。
嬿婉无奈的笑着,不舍的推了推他。
两人手上有着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蛇形的黄金戒圈上是翠绿的翡翠,在照进殿里光线照耀下泛着柔和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