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折腾,曾落霜已经要疯了。
既然怎么弄都没有用,曾落霜索性开始摆烂。他不再管每天睁开眼睛那十几盆花会出现在哪里,而是又开始整理宅子里的花园。
“你这倒是心大。”
于凌道在旁边精准点评。
曾落霜还以为是在夸他。
“没办法啊……请了方士没用,丢到也没用,还是该干嘛干嘛吧。”
“这是那些花精还没开始作妖呢。你就没想过,万一它们吃人,你该怎么办?”
“这……”
曾落霜迟疑了。看来他是真没想过。
“我能看看那些花吗?”
方才曾落霜在说话的时候,方渡一直在思考,没插嘴。
这会儿他提出要看,曾落霜连忙点头。
“好,我带二位过去。”
三人一路走过去,曾落霜还叮嘱他们小心。
于凌道开始替方渡吹嘘。
“安心安心,我们小方居士可是神仙在世!什么小魔小怪,都给你降服了!”
“原来方居士这样神通广大?是我眼拙了,没认出仙人。”
方渡露出无语的神情,他这边还一句话没说,另外两个倒是吹捧起来了。
曾落霜好歹是一家之主,怎么别人说什么他都要信?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一个闲置许久的房间外面。
这是曾家父母之前居住的地方。
方渡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曾落霜所说的怪花。
它们隐藏在一棵海棠树下,和其他的花草混杂在一起,从外表看上去很难区分。
曾落霜还没找到,发出疑惑的声音。
“奇怪了,明明早上还在这儿……”
他在窗台边绕了一圈,又来到旁边的花丛。
“对对,就是这个花!”
曾落霜一转头,发现方渡早就站在这里了。
“咦?居士,你是早看到花在此地了吗?”
方渡露出思忖的表情。很快,曾落霜就明白,他不是在想花怎么在这儿,而是在考虑怎么跟他说明实情。
小方居士接下来的话,让曾落霜心里一惊。
“曾公子,你买回来的不是花,而是一批‘人’。”
“……人?”
方渡半蹲下来,手指触碰其中一朵花的花瓣。曾落霜怕他受伤,惊叫一声。
“居士,可别伤了自己!”
“不碍事。”
方渡告诉他,这些花并不伤人。
“这种花叫人哭花。虽然名字为‘花’,但是,它们其实是亡魂以花的形态出现。”
方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人死之后,没有了肉身的束缚,就会变成各种各样的形态。有的勉强保持人形,有的则化成了花花草草。据说有些福德特别深厚的灵魂,会化成山峦。
而出现在你家的这十几个幽魂,就是变成了这样红瓣黑蕊的花。”
听到方渡说这些怪花不会伤人后,曾落霜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没想到……人死后还会变成这些东西……”
他自己也感觉很神奇,又有一事想问方渡。
“但是居士,有一件事我尚且不明。这些人哭花是被我买回来的,这不假。但是,它们赖在我家里不走,又是怎么回事呢?”
于凌道在旁边噗嗤笑了。
“你家住起来舒服呗,还能是什么原因?曾公子,你还是好好查查,这些仆人里面有没有跟你作对的吧。人哭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来的,必定是有人在做局……把你吓死!”
于凌道这话说得不无道理。要不是曾落霜胆子大,换作别人,现在早就被半夜哭声吓得屁滚尿流,离开这阴诡之地了。
这话也提醒了曾落霜。他顿时正色,保证会彻查到底。
“但在这之前,能不能劳烦二位高人,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呢?”
曾落霜露出郁闷的神情。
“就算它们不吃人,但连夜哭嚎,也闹得人睡不安稳啊!”
方渡看着他青黑的眼底,就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
他点点头。
“这点小事,我们自然能帮你解决。”
“那就多谢二位了!”
方渡说,清理人哭花的过程可能会有意外发生。为了避免有人受伤,这里就留他和于凌道就可以了。
“好好好,那我这就带着人离开。”
曾落霜走了,现在小院内只剩下方渡和于凌道二人。
方渡却不急于处理这些花。
于凌道见他半天没有动作,问他怎么了。
“小方居士,是不是你发现这里面有猫腻啊?”
方渡点点头。
“排除有人恶意捣乱的情况,人哭花只会出现在一种人家,就是即将发生巨大灾厄和不幸的地方。它就像一个预警,这曾家宅子恐怕要出事。”
“什么?这里要完蛋了?”于凌道没有半点同情心,“那我得带着你快点跑路了。”
他甚至不愿带上曾落声和黑豆,毕竟他们两个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方渡沉吟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院子里的寒风吹过,于凌道打了个喷嚏。
“居士,这里很冷啊,我们快些进屋吧?”
“嗯,马上。”
方渡微微弯下腰,手掌布满灵力。
他那只带着灵力的手,轻轻拂过十几盆人哭花。
“你们是人魂,被困在花身也是折磨。我为你们解开束缚,早早投胎去吧。”
那些人哭花突然之间枯萎了。于凌道在旁边看得稀奇。
“居士,虽然你嘴上说着要释放他们的灵魂,但你该不会是把它们偷偷弄死了吧?”
“……”
方渡直起身子。
“走吧,你不是说冷?正好我们去看看落声那边怎么样了。”
“哦,”于凌道跟在方渡身边,片刻,又追问,“你方才没回应我,该不会是被我猜中了?”
方渡抛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于凌道这回满意地点头。
“好好好,我知道了。”
两人正要走出院子,这时方渡突然感觉到有人拽住他的衣摆。
他停下脚步,转头,却发现是一截干枯的花枝。
这截花枝像一只小手,挂在方渡的衣摆。
于凌道好奇探头。
“怎么了居士?等下,这里怎么还有点残存的妖力呢?”
“这些人哭花似乎有话要告诉我。”
方渡没有犹豫,又走了回去。一阵冷风吹过,那些枯萎的花瓣重新汇聚在地上,变成了一张脸的样子。
这张脸在对方渡“说话”。它发出来的声音,像是有一群男女老少站在方渡的面前,每个人都说一两个字。
“曾家……”
“藏了……”
“东西……”
“在……”
“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