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隐秘终现
新元初四的大街上,游神并未受花楼起火影响,继续为人们送祝福。新元初始,大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吆喝声,货郎手中的拨浪鼓声,此起彼伏,沿街看热闹的孩子围着货郎打转,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游神队伍浩浩荡荡,穿过几条街,穿过城门,将神灵送回各自的庙宇。他们最终进入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将一座崭新的花神归入神位,游神队伍这才摘下头套,除去外面的神衣,露出黑衣组织的面目。
为首之人,正是白绝命,他们混入游神队伍中,借着游神的掩饰出了城,为的是去城郊的皇陵。
“护法,可找到进入皇陵的办法?那里虽然守卫没有皇城森严,但在拿到东西之前,我们决不能与他们硬刚。”白决明沉声问道。
站在白决明右侧的一黑衣男子道:“回主上,属下已经命人去寻土夫子,只是蹊跷的是,前些日子京兆府抓了不少土夫子,元京城的土夫子,如今都在京兆府大牢中,属下已经命人去临县寻找。”
土夫子……白决明斟酌着这几个字,竟然如此巧合,在他需要土夫子时,他们居然全被抓了。
“这些土夫子被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启禀主上,是新元节前,也就是上个月的事儿。听说有人去祭拜,发现自家的坟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便报官到了京兆府。这京兆府是新上任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头一把火,便烧到了这京城的土夫子身上。”
或许就是巧合……
这时,有人匆忙从外面走来禀报:“启禀护法,我们找到一个未被抓住的土夫子。”
“好,让他进来。”白决明喜出望外,或许是觉着胜利就在眼前,完全没了此前的谨慎,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这土夫子。
一个四十多岁,身着麻布短衫的男子被带了进来。“启禀主上,就是他。他祖上一直都是土夫子,祖传的手艺,京兆府抓人时,他正在外地下斗,这才逃过一劫。回到家中后发现家人都被抓了,他东躲西藏逃过官府的追捕。”
白决明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男子,声音寒凉的问了一句:“哦?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眼神躲闪,谨小慎微的跪在白决明跟前:“小人……小人名叫牛娃子,小人家都没了,求主上好心,给口饭吃。”
白决明上下打量着牛娃子半天,才缓缓开口:“能不能吃上这碗饭,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着他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扔在男子脚下,冷声道:“只要你把我们带进这座墓中,让我们顺利找到东西,自然会有你一口饭吃。”
牛娃子弯腰捡起那张纸,仔细端详,发现那是皇陵的地形图,顿时冷汗直流,双手微微颤抖。他不敢多问,颤声道:“主上,这要是被抓了,可是吵架灭族的死罪啊。”
白决明冷冷一笑:“你的家人现在都在京兆府中,即便是没有这件事儿,他们也是个死。你若能将我们带进去,本座自然能保你一碗饭,还能想办法将你家人救出来。”
牛娃子咽了一口唾沫,斟酌良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小人愿意为主上效劳。定不辱使命,只是要进到这里面,需做好充分的准备。”
“你把所需的物品都列出来,本座让人去准备。”白决明言简意赅的说着:“你放心,若此事事成,你就立了大功,本座自然会好生赏你。”
白决明觊觎那遗诏太久了,从太祖时期就开始布局,只要找到遗诏,他们便能师出有名,将窃国的离琴家赶下宝座。这一刻,他的祖上等了这么多年,几代人的夙愿即将在他这一代实现,若一切顺利,白决明便能成为改变家族命运之人,族谱单开一页的诱惑,比什么都值得他为之一战。因此白决明自是不放心,将如此重要之事简单的交给一个土夫子。
“你预计什么时候能动身?”白决明似乎已经急不可耐。
牛娃子思忱片刻,冷静的回答:“回主上,若东西准备充分,今天夜里即可动身。”
“好!”白决明大喜过望,仿佛看见遗诏在向他招手,他急不可耐的让牛娃子列出进墓物品清单,让人按照牛娃子的清单,采买物品。
皇家陵寝,机关重重,若是身上没点手段家伙,不晓得其中的机关消息,只能有去无回。时值新元节,各个铺子都将自家的招牌拿出来,吸引客源,因此每年的新元节也是各家货物也是最齐全的时候,所以牛娃子所列的那些驴蹄、生姜、黑豆等等很容易在市面上找到。采买东西并不难,难得是如何混入城中不引起官府的注意。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从他们偷偷混入游神队伍开始,他们就处于和光的严密布控监视之下,他们之所以未轻举妄动,是为了将黑衣组织一举歼灭,生擒白决明。
所以见牛娃子带人出来采买,和光并未阻止,反而给他们提供了很多便利。
很快,牛娃子就将所需物品采买齐全。白决明跟护法跟护法下棋来熬时间,白天人多眼杂, 要潜入皇陵,只能选晚上。白决明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一旁的刻漏,心中慢慢紧张起来:“护法,我们的大部队可都到了?”
“回主上,一切都已就位,今日已经有两队人马化妆成进城的村民,顺利进城。还有两小队埋伏在皇陵周围,只等主上一声令下。在此之前,还有两队人马早就分批进城,散布在京城中的客栈中,到了晚上便可与我们会合。”
“好,此事你做的不错。”白决明夸赞道,这些兵马是他多年的暗中培养的,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终于到了能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此前他让人在京畿的骁骑营中投放米囊草,试图削弱骁骑营的兵力,被蓝彤鸢识破,这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伺候骁骑营、城防营等都严查米囊草,并更换了领兵之人。他在京城兵力的部署虽然未成功,可往军营中安插一两个眼线,还是没有问题的。
白决明已经得到消息,离琴翊琛强硬的给骁骑营和城防营换帅,导致军心涣散,士兵们士气锐减。这一消息对他们而言,正有利于他们。
似乎所有的局势都在向着白决明希望的方向发展,这给白决明强大的底气,只要顺利拿到遗诏,他和他的先辈们耿耿于怀的事情便能实现。
皇城勤政殿内,离琴翊琛与言兴玉也在悠闲的下着象棋。从棋局上来看,楚河汉界两旁的棋子均已被杀的片甲不留,可谓棋局惨烈,最终离琴翊琛落下最后一子:“将军!朕赢了。朕的马踢了你的车,炮还在这里守着,你迟了一步,言卿你输了。”
言兴玉拱手一礼,微笑道:“陛下棋高一招,微臣输的心服口服。”
“言卿棋艺不在朕之下,今日不过因为言卿心不在焉,让朕有机可乘。”今日的离琴翊琛,似乎格外放松,心情大好,言语也格外轻快。
他看着言兴玉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抚道:“哎呀,放心,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瞧你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此局都是你精心布控的,难道你还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陛下如是说,微臣更感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言兴玉起身,朝离琴翊琛拱手一礼:“微臣还是坐镇大理寺,心中比较踏实。陛下还是让臣回大理寺吧。”
离琴翊琛微微一笑:“言卿放宽心,时辰尚早,再陪朕下一盘。即便白决明要动手,也要等晚上,言卿下午再回大理寺也不迟。”
离琴翊琛今日的心情格外好,拉着言兴玉下了一盘又一盘,杀的开心之际,一时兴起,都忘记用午膳,直到尚时出言提醒,离琴翊琛才命人传膳,让言兴玉陪他用完午膳,又去御花园溜达一番,而后拉着言兴玉继续对弈。
明明外面太阳还挂在正南方,言兴玉的眼睛时不时看向刻漏,生怕错过时间。“言卿,朕不是说过,放松心情,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无需过分焦虑。”
似乎是看出了言兴玉的焦躁,离琴翊琛出言安抚。“陛下,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微臣需尽快回到大理寺坐镇,晚了微臣怕会出乱子。”
“好吧,既然言卿如此放心不下,朕改日再跟宴卿下棋。”
言兴玉如蒙大赦,急忙行礼走出勤政殿。身后的离琴翊琛望着言兴玉的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屏风后的蓝彤鸢慢慢从出来,郑重给离琴翊琛行礼:“陛下,鸢儿准备好了。”
“好,一切就等晚上。”
入夜戌时末刻,牛娃子带着一行人悄悄的从破庙离开,直到他们走远,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迅速将破庙围住,一阵刀光剑影之后,破庙中所有的黑衣组织成员被一网打尽,领头的便是和光。
牛娃子带着他们从距离皇陵一公里的处的一个山脚中找到一个早就打好的盗洞,顺着盗洞,他们进入地下,七拐八弯的,进入地下皇陵。白决明给他的只是地上的皇陵图,但真正进入地下,墓室林立,主墓室、陪葬坑、耳室、一个个如迷宫一般,究竟哪一个是属于慧贤贵太妃的墓室,并不容易。
幸亏牛娃子是祖传的手艺,给他地上的图,到了地下,他还是能根据墓室的规格,大致的方位,找到准确的墓室。他们一行人在里面弯弯绕绕,经过重重机关,终于来到一扇石门前,牛娃子找到门上的机关,进入墓室,一张雕刻精美的棺椁摆在墓室的正中央。根据棺椁上雕刻的纹路,整个墓室的规格,牛娃子确定,这就是慧贤贵太妃的墓室。
看着牛娃子坚定的眼神,白决明不做他想,迫不及待的打开棺盖,果然棺椁中露出一张极为精美的脸。因为要容颜永驻,尸身内用了大量水银。白决明一眼就看到了传说中那支玉包金的簪子,他径直从慧贤贵太妃的发间拔下金簪放入怀中,命牛娃子带他们迅速离开此地。
牛娃子得了白决明的命令,转身去寻找墙壁上的机关,打开石门。在白决明看不见的地方,牛娃子低下头,阴险的笑了笑。
白决明想要按照原路退回,却发现来时的路早已被层层机关堵死。牛娃子向他解释,这是由于石墓内的机关瞬息万变,不受人力控制,只能另行出路。
无奈之下,白决明只能任由牛娃子引着,跟在牛蛙子身后。在未出地下墓室之前,他不会对牛娃子怎么样。毕竟他要活着走出皇陵,要干他的大事业。
终于,在打开最后一扇石门后,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白决明快步走出石门,慢慢睁开眼睛,呼吸着新鲜空气,却发现,周围灯火通明,他定睛一看,是离琴翊琛带兵早就守在这里。
而这扇门,就是皇陵的正门。牛娃子亦步亦趋的走到离琴翊琛跟前,郑重的跪在地上,沉声道:“小人参见陛下,幸不辱命,小人将白决明活着带到陛下跟前。”
“好,此事办的不错,朕会论功行赏。”
牛娃子退到一边,离琴翊琛信步迈出一步,沉声道:“卫大人,好久不见,朕是该叫你卫行云大人,还是该叫你珍草堂的白决明。”
白决明不慌不忙赤道:“离琴小儿,你们的祖上窃国,得位不正,从现在起,我就要替天行道,诛灭你这窃国贼。”
“哦?你说朕窃国,可有证据?”
白决明拿出簪子,剥掉外面一层玉,找到机关,打开簪子,却发现簪子中空空如也。白决明整个脸色大变:“怎……怎么会这样……”
离琴翊琛冷冷一笑:“卫行云,你偷盗皇陵,罪该万死,来人,给朕将这盗墓贼拿下。”
白决明觊觎这一刻太久了,怎能轻易言败,脸色上的惊慌转瞬即逝,他从腰间拿出一支口哨吹响,瞬间从墓地周围出现一大批黑衣人,嘴里喊着口号,朝着离琴翊琛围攻而来。
离琴翊琛冷冷一笑,不慌不忙的朝空中放了一个信号弹。霎时,整个皇陵喊杀声一片。
另一边,蓝彤鸢身着一件火红的狐裘,静静的等在城西的乱葬岗中,距离一乱葬岗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处茅草屋,从茅草屋出来的人,要想离开京城,都必须经过茅草屋。蓝彤鸢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悲愤,带着苏禾与绿禾等在这片乱葬岗中。
乱葬内,乌鸦站在枝头,不停的聒噪,阴风阵阵,蓝彤鸢不由自主的裹了裹身上的狐裘。终于,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为首的马上,是两人同乘。走近了,蓝彤鸢才看清,男得身着一袭交领白衣,而女的则是一身浅黄色襦裙,发髻简单的盘在头上,上面插着一支耀眼的金簪。男子紧紧的搂住怀中的女子,像是守护失而复得的珍宝。
二人见到蓝彤鸢,皆一愣。蓝彤鸢走上前,带着颤音道:“师兄,别来无恙,我该叫你师兄,还是该叫你言大人?”
蓝彤鸢自嘲:“我竟然从未想过,与我一起长大的师兄,竟然有双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