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烈焰射破昏暗的草原,将鞑子粮车烧得火星四溅,不出半个时辰,整个后勤部队便被蓝昊天收入囊中。
“启禀卫千户,”小兵跑上前来报告,“鞑子队伍一共两千人,死伤五百人,其余全部缴械投降。”
“好,”蓝昊天拍了拍战马的脑袋,接着问道:“除掉烧毁的粮车,还剩多少粮食可用?”
小兵俯身,“回卫千户,大约还有五十车。”
蓝昊天定定凝思片刻,才道:“带上所有粮草,随本座一起南下迎接朝廷援军!”
“是!”
寅时将近,月隐星沉。
五千将士带着五十辆粮车疾行南下,还未走出甘城多远,便迎面撞上伏纪忠的禁军。
看着不远处晃动的银光铠甲,蓝昊天差点掉下泪来。
“伏大哥……”
他呢喃一句,走在队伍前头的伏纪忠似乎心有灵犀,朝晨曦里的闪闪发光的人大喊一声:“卫蓝——”
“伏大哥!”
蓝昊天顾不上其他,立刻扬鞭策马朝他奔去。
二人疾行数里,“吁”一声勒停战马,在晨风中掀起一片扬尘。
“怎么会是你,伏大哥?”
蓝昊天翻身下马,一面走近他,一面轻声问道。
“朝廷没人了,”伏纪忠紧紧握住他伸来的手,沉声道:“只剩我这条忠犬可供驱策!”
二人相视一笑,立在晨光下久久凝望彼此。
“目下甘城情况如何?”良久,伏纪忠才开口问道。
“被围了八日,”蓝昊天沉下脸来,“城里水源被鞑子切断了,大家都是紧紧巴巴凑活度日。”
伏纪忠皱起眉头,继续问道:“鞑子八万大军伤了多少?”
“最多一万,”蓝昊天谨慎回答,“算上伏大哥的兵,我们与鞑子顶多算打平。”
“不多说了,快走吧!”伏纪忠拍拍他的胳膊,“晚了怕鞑子攻破城门了!”
说完,一行三万余人纵马奔驰,不出半个时辰便赶至甘城。
城楼上,梁定邦被鞑子的投石砸的头破血流。
就在守城将士们快要泄气时,忽然闻得城外一阵呐喊。
“将军!是卫千户回来了!”
城楼上,士兵们探头张望,只见远方晨曦里,极速奔来一道铁墙。
“援兵到了!我们有救了!”
大家齐声欢呼,丝毫不顾乱雨一般坠落的投石。
梁定邦打开城门,命余下所有将士杀出城门,与鞑子进行最后一搏。
鞑子大军遭遇前后夹击,苦不堪言,连日以来的疲惫瞬间成倍增长,不少士兵干脆丢盔弃甲逃离战场。
一场大战打得轰轰烈烈,最终信朝以少胜多,俘虏了鞑子将领日逐王。
消息传到京城,少帝高兴得手舞足蹈,群臣百官三叩九拜齐声欢呼万岁。
柏清玄在乡下庄子上,正倚栏听雨,忽闻院子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公子!”
杜仲的声音穿破雨幕,“胜了,我们得胜了!”
柏清玄伸向廊庑外的手一顿,缓缓转头看向他道:“你说什么?边城守军得胜了?”
“是啊,公子!”杜仲狠狠点头,立在雨里浑身早已湿透。“听说梁将军麾下有一员骁勇善战的猛将,率领五千人马夜袭鞑子后勤队伍,这才令鞑子灰心丧气失了斗志。”
“猛将?”柏清玄心下狐疑,低声问道:“是谁?”
杜仲摇头,“奴才没听他们说起,但听说他是伏统领的旧部。”
“蓝昊天……”
柏清玄忍不住低喃一声。
心里早已欢喜一片,这小子终于找回自己了!
从今往后,他不必低声下气,不必愁眉苦脸,即便他是蓝甄幼子,即便他罪行累累,陛下也绝无可能再赐他死罪。
他终于可以卸下卫蓝的伪装,做回真正的蓝昊天,像将将跃上苍穹的雏鹰,拼尽全力搏出自己的蔚蓝。
“公子,”杜仲见他微微出神,忍不住轻声唤了句:“咱们要不要跟大老爷说一声,早点返回京里去啊?”
“要,”柏清玄一脚踏下石阶,笃视他道:“现在便去,一刻也不要耽搁。”
“是,公子!”
杜仲飞跑出庭院,落珠打花,雨声沙沙。
看着满地残瓣,连日以来积聚心口的愁云顿时消散。
“生之喜悦,死之忧伤,也不过时境而已!”
他提步走至梨树下,抬手拂上粗壮的树干,低声吟哦:“柏子玦啊柏子玦,你何时才能长成参天大树,荫庇天下?”
* *
大战过后,甘城一片狼藉。
鞑子用投石砸毁了城内大部分民宅,遍地都是头破血流的百姓哀嚎。
“那群奸细没逃吧?”蓝昊天将将清点完手下士兵,朝着一旁古刀问道。
“都在囚车里,”古刀颔首,“卫公子,我们如何带他们回京?”
蓝昊天垂眸犹豫片刻,才道:“我去向梁定邦解释,直接坦明我的身份。”
“也好,”古刀沉声道,“卫公子如今立下汗马功劳,又是京城禁军副统领,梁定邦那厮也不敢轻易拂了公子颜面。”
“钟叔凡走私生铁一事,梁定邦不一定会向朝廷禀报。”
蓝昊天担心梁定邦背后有钟家人支持,如此一来,便不能将他绳之以法。
“卫公子,”古刀敛眉,“钟叔凡干的勾当,得抓住苏合才能证实。如今苏合逃出生天,恐怕短期内不会再来信朝活动。”
“话虽如此,”蓝昊天沉声回答,“可也不能放任不管,眼下他人在客栈里住着,错过这次机会再想抓住他错处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卫公子,”古刀忽然想起之前穿花与他讲过前朝宝剑一事,“属下倒是有一个办法,只不过罪证太少,可能无法将他定罪。”
蓝昊天面上一愕,抬眸望着他问:“你有何办法?”
“先前钟叔凡在互市兜售巨阙宝剑,是穿花及时发现并告知鱼二小姐,二人合力威逼利诱才保住了巨阙。”
古刀娓娓道来,“卫公子不妨以此为借口,先拿下他再说。至于罪证一事,后面再想办法补齐。”
“好,”蓝昊天抬手拍了拍他肩头,道:“就依你之言。”
朋来客栈,穿花在楼下探听得大捷的消息,立刻冲上二楼:“鱼二小姐,鱼二小姐!”
“怎么样?”鱼菲然“哗”一声打开扇门,探头问道:“胜了么?”
“嗯嗯!”穿花使劲点头,笑道:“鱼二小姐,咱们的愿望实现了!”
“太好了!”鱼菲然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尖叫一声:“卫大哥终于成功了!”
穿花一脸笑靥,扶住她道:“鱼二小姐,要不咱们去城门那面瞧瞧卫公子吧!”
“好,”鱼菲然收敛表情,抿嘴一笑道:“你先去楼下等我,我换件衣裳就下来。”
二楼另一端,钟叔凡正焦虑不安地来回踱步。
“你是说,苏合出卖了我们?”
那小厮垂首答道:“是的,主子。”
“他娘的!”钟叔凡恨恨,“就知道这货不靠谱!临到末了还要踹我们一脚!”
“主子,”那小厮急切道:“我们快趁乱离开这里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钟叔凡看了屋里一眼,“细软都别拿了,现在就走!”
城楼前,梁定邦将将得空,蓝昊天便迎上来拱手道:“梁将军,属下有事要与你商量。”
“哦?”梁定邦眉毛一挑,问:“何事?你说。”
蓝昊天抬起脸来,正视他道:“梁将军,属下确实是威北将军之子蓝昊天。不过,属下还有一个身份,便是京城禁军副统领卫蓝。”
“你?”梁定邦微微有些震惊,“所以你是专程停职前来调查威北将军叛国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