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之困》
弘昼临楼怒目张,园中乱象惹心惶。
威严话语惊娇女,烦闷如潮意未央。
恩威并使规奴仆,喜怒难平思断肠。
孤回殿内愁难遣,长夜无眠苦夜长。
当上述事件的阴云仍笼罩在大观园上空时,弘昼面色阴沉地来到了天香楼。他的目光如凌厉的寒风,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院中女子,那眼神中的威严与冷峻,让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弘昼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园中局势错综复杂,似有无数暗流涌动。在此等关键时刻,尔等皆需积极配合将军勒克什展开调查。此乃关乎园子存亡、关乎众人安危之举,不得有丝毫懈怠。” 他顿了顿,眼神愈发犀利,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有抗拒不从者,休怪本王无情,军妓之罚,绝不轻饶!”
众女听闻此言,顿时如遭雷击,不禁一愣,随后面面相觑。她们仿若置身于浓雾之中,完全不清楚究竟是何事惹得弘昼如此震怒,又会是怎样的调查让他下达这般严酷的命令。然而,弘昼那冰冷的话语和阴沉的面色,却如重锤一般敲在每个人的心头,让她们清楚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此刻的天香楼内,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仿佛只需轻轻一碰,就会断裂。眼见弘昼心情糟糕到了极点,那满腔的怒火似乎随时都会喷发而出,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她们只能低下头,恭敬地称是,默默承受着这莫名却又无比沉重的紧张气氛。每个人的心都像是揣了只受惊的兔子,在胸腔里砰砰直跳,那剧烈的跳动声仿佛在耳边回响,每一下都伴随着对未知恐惧的加剧。她们战战兢兢,生怕弘昼那如火焰般的怒火会毫无预兆地烧到自己身上,在这如暴风雨前宁静般的压抑中,惶恐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
弘昼满腹的不快,他冷眼四下扫视,看着地上一群女儿那惶恐不安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心想,这些女子其实也是可怜可爱之人,她们在这园子里本就身不由己,如棋子一般。只是如今这园子里的事儿乱成一团麻,实在是让他心烦意乱,难以平复心情。他感觉自己就像在黑暗中摸索,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头绪,而这种无力感更加剧了他的烦躁。
在这一众如莺莺燕燕般的女子之中,仿若命运的丝线交织出了一场奇妙的邂逅。弘昼不经意地一个冷眼,便瞧见了角落里跪着的一个小女孩。那女孩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身量尚未长成,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透着股天真无邪的童稚之气。她身着一领粉红色绣花小褂袄,那精致的绣工仿佛在诉说着制作者的匠心独运,每一针每一线都勾勒出了小女孩的可爱模样。头上戴着的一朵粉色宫花,娇艳欲滴,旁边点缀着的一串珠花,在微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宛如星辰坠落凡间。脖子上那银色铃铛项圈,随着她轻微的呼吸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似是在为这沉闷的气氛奏响一曲别样的乐章。她模样甚是乖巧可爱,清纯的眉眼宛如一泓清泉,娇嫩玲珑的姿态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美玉,让人瞧着竟恍惚宛若天人下凡。弘昼看着她,心中暗暗思忖,这小女孩瞧着模样生得极好,那眉眼之间藏着的灵秀之气,恰似春日里初绽的花蕊,只怕再过几年,出落得亭亭玉立之后,定是个出众的美人儿。只是此时,他满心被那如乱麻般的烦心事所占据,那心头的烦闷就像一团驱不散的乌云,依旧紧紧地萦绕不去,让他无暇去细细品味这突然出现的美好。
此刻,那宝琴怯生生地跪在李纨身后,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她身姿娇俏,恰似那在微风中轻舞的柳枝,婀娜多姿。虽年纪尚小,却已有了几分少女独有的灵秀气质,宛如一颗刚刚破土而出的明珠,散发着迷人的光芒。那粉雕玉琢的模样,恰似用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而优美。气质娇贵,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竟与宝钗有几分相似之处,仿若同胞姐妹一般。纤细的柳腰不盈一握,似能随风而折,却又有着一种别样的坚韧。娇俏的眉梢微微上扬,恰似那新月初升,带着几分灵动与俏皮,风采竟也不输旁人几分。弘昼不经意间瞧见了她,哪怕他平日里见过无数的女子,或娇艳似花,或温婉如水,此刻也不禁微微一愣,心中仿若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一丝别样的情绪。那一瞬间,他刚才还想着的 “降位” 话头差点就被抛诸脑后,目光竟一时被宝琴吸引住,看得出了神。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像是在荒芜的沙漠中突然发现了一朵盛开的奇葩,有欣赏,有赞叹,还有一丝被这突如其来的美丽所带来的震撼。
众人本都跪着候着他训斥吩咐,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前厅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有几个心思机敏的女子也察觉到了弘昼的异样,她们偷偷用余光瞥向弘昼,心中揣测着主子的心思。可主子在看女孩子,她们哪敢有什么动静,更不敢咳嗽或是做出别的举动来提醒,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只好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任由弘昼看着。只是弘昼心底终究还是惦记着事儿,他此刻正在等那抄检天香楼的消息呢,那消息就像悬在他心头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能落下。虽说宝琴的出现让他有了片刻的失神,但心中为可卿之事烦闷的情绪始终萦绕不去,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紧紧缠绕着他的心房。他深知可卿之事关乎着整个园子的安危,牵一发而动全身,此刻实在没心思再多做他想,那短暂的惊艳也不过是这烦闷之海上泛起的一丝微澜,很快就被汹涌的波涛所淹没。
他又缓缓环顾满厅,见众人都沉默不语,目光转了一圈后,瞧见了李纨也在,不知怎的,心里那股烦闷像是找到了个出口,仿佛不解恨一般,便回了回神,接着之前的话头说道:“黛玉今日既然降了位份,那就得有降位份的规矩。给你们定位份、分尊卑,本就是为了让这园子的秩序分明,也好让本王平日里舒心些。黛玉她本是小姐位份,现在和李纨你是一般位份,如今降了,自然要守这新的规矩。回头李纨你等她身子好些了,定要按这新规矩教导她,让她知晓自己如今的身份,可不能再像以往那般随性了。你做事向来稳妥,本王信得过你,你可莫要敷衍了事,回头本王是要查看的。”
众女听他这般吩咐,不由面露尴尬与为难之色,李纨更是唬得赶忙磕了个头,连连称是,心里却觉得这样的要求实在是让人为难,可又不敢违抗,犹豫了一下,怯怯地回道:“是,奴婢等怎敢轻忽主子的吩咐。” 李纨心里明白弘昼此刻心情不佳,正愁着不知如何应对才能让弘昼满意些,思索片刻后,顺着弘昼对园子规矩的重视,勉强说道:“林丫头年轻有才情,以往仗着小姐的身份,或许是有些娇惯了。如今主子降了她位份,她便也该明白自己的处境,收收性子,好好学着守规矩才是。我定会按照主子的意思,督促她,让她知晓这身份变化后的不同,可不敢让她再肆意妄为了,也好让园子的规矩能严整起来,让主子您省心。”
弘昼听了,微微 “嗯” 了一声,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依旧烦闷着,又抿了一口茶,像是自嘲般地一笑,这才接着说道:“你们今儿都来了,说起林丫头的事,其实也是在说你们自个儿的事。你们进园子为奴也有一段时日了,论起来,你们以前不是侯门千金小姐,便是大家子媳妇儿,哦,自然了,还有那一等丫鬟下人,如今都在这园子里做了本王的侍人。今儿倒要问问你们,心里可觉得委屈了?若是觉得委屈,不妨径直说说。” 他这话虽说得淡淡的,可那语气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字句之间仿佛带着看不见的刀锋,让底下跪着的众人听了,哪敢不惶恐,一个个面面相觑,心里都明白弘昼必是因可卿那事儿正恼着呢,此刻怕是在借这事儿发泄情绪,于是都赶忙齐声回道:“奴婢不敢。”
李纨刚才回了话,此刻见众人都如此回应,咬了咬牙,竟又乍着胆子,忙不迭地再回一句:“主子您说这个话,可真是折煞奴婢们了。主子宽恩,才有我们今日,否则,以奴婢等家族犯下的那些过错,早该受了重刑,被发往那偏远边疆受苦去了。再说主子的恩德,奴婢真是说不尽呐。旁人怎么想,奴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着能在这园子里伺候主子,哪怕只是做些琐碎之事,也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哪里还敢有什么委屈的念头,便是让奴婢为园子、为主子做再多的事,那也是报答不完主子的恩情一二的。” 李纨越说越是情动,想着自己的儿子贾兰,若不是弘昼开恩,贾兰虽是个小孩子,可毕竟是贾府正牌子男丁后裔,依照规矩,怕是难逃厄运,就算法外开恩,估计也得另作安排了。如今弘昼非但没那么做,还赐了贾兰能安心读书的机会,就冲这点,李纨对弘昼的感恩那是发自肺腑的,此刻恨不得把这份心意全让弘昼知晓,说着说着,竟不自觉地跪行着往弘昼跟前爬了几步,眼中含泪,一脸的恳切。
弘昼听了李纨这话,先是微微一愣,仿若有一阵轻风吹过心湖,泛起了丝丝涟漪。转瞬之间,他便明白了她话里所指,宛如在黑暗中突然寻到了一丝光亮,心里也不禁感慨万分。是啊,对于李纨而言,自己的这份恩德无疑是重如泰山,那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刻伸出的援手,宛如在狂风暴雨中为她撑起了一方晴空。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看向李纨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也有对往昔之事的回忆。
然而,他的目光又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那眼神似是在搜寻着什么,却又像是陷入了迷茫。这些女子,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或藏于眼底,或隐于眉梢,他实在难以分辨此刻园中诸女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一想到因为这可卿的事儿,说不定园子里已经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甚至带着几分恶意地耻笑自己,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刺痛。那些可能存在的闲言碎语,就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在他的尊严之上。想到这儿,心中那股烦闷又如潮水般涌来,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他淹没,不由深深地叹息一声。原本想要吓唬吓唬园中诸女,借此宣泄一下满腔愤懑的心思,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那在烈日下蒸发的水汽。他只是无力地摆摆手,像是一个在战场上失去斗志的将军,声音中透着疲惫与无奈:“罢了,罢了。你们感恩也好,心里有别的想法也罢,本王也不想深究了。古人说,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自古无良人。所以本王也不计较你们心里头想些什么。”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继续说道:“本王向来待你们也算和善,让你们在这园子里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本是希望你们能安分守己,共享这一方安宁。可未曾想,或许倒让你们有些人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居然还敢做出些违背规矩的事儿,闹出这么多事儿来。今儿本王再提点你们几句,为什么本王不计较你们想什么呢,那是因为你们如今的身份使然。” 说到这儿,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犹如寒夜中的星辰,冰冷而锐利。
“平心而论,单讲你们的各方面情况,你们之中确实有几个出挑的。”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像是在评估着一件件珍贵的宝物,“可无论如何,凡事都有个大体统,也有些小规矩。这大体统便是,你们进了园子,那就是本王的奴仆,从身份上讲,可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把自己当主子了。说白了,就如同那物件一般,要守好自己的本分。” 他的话语如重锤一般,一下下敲在众人的心间,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那沉甸甸的分量。“所以,本王只告诫你们,心里头想什么且先不论,但若做出一点半点违背本王心意的事儿,那可别怪本王不讲情面了。毕竟你们如今就如同这园中的物件一般,本王处置起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若真以为本王只有和颜悦色,没有脾气,往后,本王定会做个样子让你们好好瞧瞧的。” 他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荡在这寂静的前厅里,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说到这儿,弘昼自己也觉得气闷得很,那股烦闷就像一团火在他的胸口燃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等众女回话,他便对鸳鸯道:“今儿乏了,哪里也不想去了,回顾恩殿吧。” 他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疲惫,仿佛这简单的几句话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着,他也不再搭理众人,带着贴身的四个丫鬟,如同一只受伤的孤狼,自顾自地走了。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在昏暗的灯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像是在诉说着他内心的孤独与无奈。
到了顾恩殿里,弘昼简单用了几口晚饭,可那饭菜在他口中如同嚼蜡,心里的烦闷却丝毫未减。他坐在桌前,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思绪依旧沉浸在园子里的那些烦心事中。他想着让鸳鸯帮着整理整理,放松放松,希望能从这无尽的烦闷中解脱出来,哪怕只是片刻也好。又让蕊官唱个曲儿来舒缓一下心情,试图勉强打起些精神来。蕊官尽心尽力地唱着曲,那婉转的歌声在殿内回荡,如泣如诉,似是在诉说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弘昼靠在榻上听着,眼神有些迷离,思绪却依旧飘飞不定,像是那在风中摇曳的风筝,怎么也无法安定下来。等一曲终了,他和蕊官说了会儿话,可那些话语也不过是些无心之谈,之后便歇息了。这一夜,他躺在床上,望着那黑暗的床帐,脑海里不断想着园子里这一桩桩烦心事,那些画面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他翻来覆去,久久未能入眠,那烦闷的情绪如同恶魔一般,紧紧纠缠着他,让他在这漫漫长夜中备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