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神色不对,方筱染心中一紧,急忙问道:“你怎么了?这枚纽扣……有什么问题吗?”
“玲珑玉扣……这当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信物?”梅公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方筱染微微点头,“是,不知这玉扣可有什么问题?”
不想,梅公子眼眸骤冷,目光如寒星般锐利,声音低沉地说道:“你要找的,是你的仇人吧。”
方筱染心中猛地一震,未曾料到竟被他一眼看穿,可表面上她依旧竭力保持平静,故作疑惑地问道:“公子何出此言?”
“玲珑玉扣乃是杀人凶器,断不会轻易落入他人之手,除非是濒死之人拼尽全力将其摘下。”
方筱染明白再隐瞒已是徒劳,索性坦言道:“看来是瞒不过公子了。实不相瞒,我娘亲便是死于佩戴这玉扣之人手中,我一心想查出凶手。若公子知晓一二,还望告知,我定当竭尽全力助公子恢复如初。”
梅公子对方筱染的坦诚感到些许意外,沉思良久后,缓缓开口:“曾有一位宫中贵人,邀我制作一枚玲珑精巧且暗藏机关的玉扣,名为玲珑玉扣。”
“那位宫中贵人究竟是谁?是宁贵妃,还是……不对,你说邀你制作,难道你是……”这话信息量极大,方筱染一时难以消化,心中涌起诸多疑问。
梅公子却突然神情恍惚,眼神迷离,嘴里开始喃喃自语:“我是,我是谁?陶安,我是陶安?不,我不是,可我究竟是谁?到底是谁?”
方筱染见状,心中一惊,急忙上前扶住梅公子,轻声唤道:“梅公子,梅公子,你怎么了?”
然而梅公子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混乱思绪中,对她的呼喊毫无反应。
“他的意识开始混沌,怕是难以再继续交流,这场入梦就此终止吧。”调香师紧急开口。
“我知道,我会先稳住他的。”方筱染神色坚决,她扣住梅公子的手腕,将一缕真气送入他体内,让他暂时平复情绪。
眼下她顾不上梅公子是否是陶安这件事,而是迫切地问道:“那宫中的贵人究竟是谁?她是否露过面?”
“商,她姓商……”
话音一落,梅公子就此昏睡过去,桌上的青烟也戛然而止。
商苓兰……是她,一定是她,来自宫中姓商的人,除了她没有别人。
果然和猜测的一致,是商苓兰害死了她的娘亲。
方筱染神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心中的仇恨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她缓缓站起身,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商苓兰,这笔血债,我定要你血债血偿!”她咬牙切齿地低语,声音中满是决绝。
一旁的调香师目睹了这一切,不觉眸色微动,淡淡道:“入梦已经结束,还是让他好生休息吧,至于为他调理身体一事就用不着我了。”
听到他的声音,方筱染恢复平静,不过她方才和梅公子的对话已然被他知晓,断不可放此人离开。
于是她便说:“这段时间辛苦了,入梦已成,你无需再为此事劳心,可以好好在府中休息,作为宁安郡主府的座上宾,我定会好生招待你。”
方筱染此言调香师如何听不出,只不过他也知道方筱染的厉害,加上这郡主府高手如云,若贸然逃走,保不齐会被千里追杀,毕竟自己当时被人陷害落入鬼市,没有方筱染他也离不开那个鬼地方,对方筱染还是心存感激的。
“好说,不过我闲来无事就该调香炼药,郡主应该会提供药材吧?”
“要什么你尽管提便是。”
“郡主爽快啊。”说着调香师微微眯眼,忽而凑近,低声道:“看在郡主这般好说话的份上,在下不妨告知郡主一件小事。”
闻言方筱染不觉皱眉,“何事?”
“持那枚玉扣者名为铩羽,据说是一只精锐影卫。”
方筱染闻言,瞳孔骤缩,既是精锐,那自然训练有素、身手不凡,当年她还年幼,只知这群人行踪难测,如鬼魅一般现身,要不是娘亲和水绿拼死将她救下,那她也将葬身于那场火海中。
现在看来,既然是宁贵妃的人,会有如此手笔倒也正常。
仇敌已经锁定后,方筱染也开始计划着报仇一事。
但对方到底是贵妃,身后又有整个宁家撑腰,实在不宜贸然行事。
一日后,太后召见,方筱染携药箱入宫。
这日下了一些小雨,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打湿了一路上的青石板路,也为方筱染的心境蒙上了一层阴霾。
她坐在马车中,手指轻轻摩挲着药箱,心中反复思量着此次入宫的目的。表面上,她是应太后之召,为太后调理身体,可实际上,她想借此机会探探宁贵妃的虚实,寻找复仇的契机。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方筱染在宫女的引领下,朝着太后的寝宫走去。
很快来到慈宁宫,太后正侧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听宫人禀报说方筱染来了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在方筱染行礼后朝着她招了招手,“不必多礼,来,到哀家身边来。”
方筱染闻言走过去,在太后的指示下坐在太后身侧为其把脉。
“听说芩儿入狱了?”这时,太后突然开口。
没想到太后会突然提此事,不过倒也没让方筱染那般意外,周芩毕竟是太后的远房亲戚之女,加之周家一直得太后庇佑,族中后辈入狱太后没理由不知道。
何况之前方筱染也曾知晓,太后耳目遍布天下,宫中大小事务几乎都逃不过她的耳目。周芩入狱一事,太后知晓也是情理之中。
先前已有验证,只是周芩清白受损一事按理说太后也是知晓的,但太后却对此事只字不提,为何现在又突然提起?
方筱染垂下眼眸,淡淡道:“是有此事,她害死姨娘,自是逃不过律法的制裁。”
“这丫头自小就傲慢难训,周家对她太过溺爱纵容,才会养成那般肆意妄为的性子,是该受些磋磨了,否则难保日后酿下大祸。”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惋惜,又似是无奈。方筱染心中一动,听太后这语气,似乎有意袒护周芩。
杀人偿命,竟只是让她受些磋磨,还提日后,显然是想护她周全。
方筱染心中虽愤恨,但面上依旧从容平和,并恭敬道:“太后说的是。”
“哀家知道你与她有过节,你们小孩子间的事哀家本不想过问,奈何芩儿行事太过,竟胁迫姨娘到你府中闹事,险些害了你,幸好你没事,不然哀家定不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