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朝阳哥，我还是不明白，程锐为什么偏要做这种武侠类的游戏呢？”
“他上高中的时候玩《仙剑奇侠传》，玩得走火入魔。在他看来，这种兼具了神话和武侠色彩的故事，更能代表中国人的审美，以及中国人对‘侠义’的理解。程锐见多识广，去过很多国家，他认为中国结、剪纸这些元素能代表我们的形象，但无法让外国人领略到我们的精神内核。于是，他就想到了做游戏，游戏作为一种新型载体，传播范围广，如果做好了，能让更多人领略到我们璀璨的文化，以及‘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情怀。”秦朝阳缓了缓，说道：“在新的时代，以我们的文化取胜，这就是他做游戏的初衷。”
“好酷啊……”李知圆喃喃道：“我跟他不熟，但听你这么一说，我就很容易被打动了。原来，你想做游戏，也是受他的影响。”
“是啊。”秦朝阳咳了几声，说道：“他是我的直系学长，也是我的榜样。是他带我入了盲盒的坑，那些限量款的娃娃，他很大方地送给我。只因为我是他的知己。”
听到儿子咳嗽，杨玲玉赶忙跑到露台上，说道：“外面风大，你还是到里面去吧。”
“不，我想晒太阳。”秦朝阳说道：“坐牢的都能时不时地放放风，可我这次放风等了一年。”
他还是咳嗽。
李知圆劝道：“朝阳哥，你先回去。我明天先回家一趟，以后再来找你，行不行？”
秦朝阳不想走。
他太喜欢外面的阳光和空气了。
李知圆便蹲下来哄他：“朝阳哥，你总有一天会出院的。秦叔叔说，准备过年之前搬到你们刚买的大别墅里去呢！”
“我才不想搬……我觉得现在的家很好。”
“我们的新家也很好。”杨玲玉耐心地给儿子看照片：“这套别墅是你爸从一个朋友手里买的，本来就装修得差不多了，我们买了床，还有新家具，晾了大半年了，过年正好搬过去。你看，这是你的新房间，在一楼，是个套间。你爸特意给你打造了一整排的展示柜，这下，家里所有的娃娃，你都能放进去。”
杨玲玉自顾自地说了半天，秦朝阳也没有回应。
李知圆说道：“嘘，杨阿姨，朝阳哥睡着了。”
他前一秒种还在讲话，后一秒种又睡着了。
他还是少年的容颜，但总有一股垂垂老矣的迟暮之感。
杨玲玉已经习惯了，她说道：“睡着了也好，我们现在带他回去。圆圆，辛苦你了，跑这一趟。”
“没事的，杨阿姨，等哪天天气好，你们再带他上来透透气。”
“好。”
“杨阿姨，我明天回家一趟，就不过来了。”李知圆说道：“我们十一就放了一天假，我想回去陪陪我的父母家人。”
“那是应该的，我准备些礼物，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那样我会很有负担的。”李知圆连连拒绝。
杨玲玉没有再勉强。
坐上回家的车，初秋的阳光晒在身上，很舒服。
可李知圆却总感觉手心发凉。
如果秦朝阳换完肾，就能神采奕奕，那该多好。
回到家乡小镇，李知圆想躺在床上摆烂，结果爸爸让她打扮好，晚上想带她参加一个饭局。
“你想找工作，那就得行动起来。”老梁说道：“本来想在今年过年的时候带你去拜访我老同学的，结果朝阳突然病危，没去成。这次十一相聚，是你跟他们打招呼的大好时机。”
李知圆可怜巴巴：“我非去不可吗？”
“去啊！”老梁说道：“阿方要上的初中水平不错，老师待遇也好，每年都去你们学校校招。要是能招到你，你就不用辛苦考事业编了。到时候一毕业，三方合同一签，你的工作就稳妥了！”
老梁说得很开心，有十足的把握。
姜秋萍也早早地为女儿准备好了一套面试要穿的衣服，熨烫妥帖，争取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李知圆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上。
爸妈还准备了好几瓶贵重的酒，准备送给老梁的老同学。
他们平时非常节俭，一年到头都舍不得到外面的小餐馆吃顿饭。可是为了给李知圆找工作，他们下血本了。
李知圆压力重重，但是握紧了双手，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辜负老爸老妈的付出。
到了小镇上档次最高的酒楼，李知圆和老梁一起走进了包厢。
刚开始，那群中年大叔们都挺客气的。
“哎哟，老三，这是你闺女？长得真漂亮。”
“咦，我怎么记得你生的是儿子来着？”
“哦，对了，这个闺女是你老婆带来的。”
“真好真好，长大了，亭亭玉立的。”
……
这些谈话让李知圆感到很不舒服。
但她还是陪着笑，跟那些叔叔们打招呼。
他们也都笑着答应了。
求人办事，得沉得住气。老梁跟老同学们吃吃喝喝，并不着急聊李知圆的工作。
老梁老实木讷，不会说场面上的话，只会笨拙地抢着给老朋友们倒酒。
但他的老朋友们，只会拿他开心。
某位大叔说：“你们还记得不，小时候我们往水井里扔石头，我们扔完了就跑，就老三站在那里，被抓了个正着。只有他没扔，但只有他被他妈捆在村口，打了个半死。哈哈哈哈，他实在太憨了……”
……
这里的“老三”就是老梁，他排行老三。
李知圆并不觉得这段往事很搞笑。
另一位大叔说：“老三考上师范那年，还帮我给王贵花写情书。老三一直在学校出板报，他的字被王贵红认出来了，被王贵红堵在厕所里骂……骂他耍流氓，非要老三娶她……”
众人又开始大笑。
李知圆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
老梁碰了碰她的膝盖，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他又好脾气地拿起酒杯，陪着笑，跟老同学说道：“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们倒记得清楚，来来来，喝酒。”
老同学们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服务。
又一位大叔说道：“老三这几年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以前喊他出来喝酒，他都一个劲儿推辞，生怕花钱似地……这几年，老婆开小卖部赚钱了，手头是不是宽裕了？”
……
李知圆的白眼已经翻上天了。
老梁讷讷地说道：“不是我怕花钱，而是我真的不会喝酒……”
“看来还是老婆管得太严了。男人不会喝酒，在职场上怎么混？你看，你当年成绩最好，现在只混了个副校长……”
“副校长怎么了？”
李知圆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众人愕然。
老梁赶紧拉她，示意她别说了。
“我偏要说！”李知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她摸着嘴，说道：“我爸是副校长，是受人爱戴的老师。有疼他的老婆，还有懂事的孩子，你们到底为什么要一直贬低他，瞧不起他？”
“圆圆，别说了……”老梁死命地拽李知圆。
“我爸确实不擅交际，跟你们这群人吃饭，无非是为了想给我找个好工作。”李知圆怒道：“我今天把话撩在这儿了，我爸不需要看你们的脸色为我找工作！我的工作，一定比你们强得多！老爸，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