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六日一早,伏维莘带着她的六位侍女,跟着常朝同的队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本来伏维莘打算找常姨母讨要杨嬷嬷和几个护卫陪同,但以府里缺人为由被否决了。
没有熟悉的人陪同,伏维莘始终无法缓解心中的焦虑和担忧,也不说话,只在马车中端坐。
江雁与伏女郎不在一辆马车上,因此直到入了常府被人领到安排给伏女郎的客院,才关注到伏女郎的异常。
但她也做不了什么,因为伏女郎刚梳洗完,就和倚乐她们被带去主宅见主人家了。
至于江雁和春英两人,因为等级不够,就被留在客院里,听安排过来的老嬷嬷教导府中规矩。
江雁一心二用,暗中记数估算时间,等训话结束,发现常家衣食住行各种大大小小的规矩讲了足足两刻钟。
送走老嬷嬷后,江雁对着春英抱怨:“刚到就来了个下马威。”
春英开始也有些许不适,但很快就适应了,宽慰道:“还行,和很多世家高门里的规矩差不多,习惯就好。”
江雁瞪圆双眼,先是惊讶春英去过好几家当探子,经历丰富。但想想刺史府,眼睛又耷拉下来,没有对比确实没有伤害。
等用上不及孙大厨帮工厨艺的晚食,江雁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伏女郎不会在常家久住。
……
对江雁而言,常家的日子十分无趣。天寒,她大多数时间就抱着小火炉守着屋子。
客院是一步也出不去的,想试探着往院外走,就会被守在院门处的婶子拦下来。
她和春英吐槽大家像是被关入监牢,被派来干活的常家仆妇就是狱卒,不与她们交流,还冷漠无情地监视和规范她们的一举一动。
以至于只有夜里入睡前,她靠着倚乐她们跟着伏女郎外出时的所见所闻才能增加对常府的了解。
但了解的也十分有限,毕竟伏女郎能自由活动的地点也不过三四处,几日下来接触且说过话的人不超过两只手。
常家的日子对伏维莘而言,同样难以忍受。
除夕过后,常家的女郎们陆续跟着长辈赴宴,风小些时,就结伴外出赏景赏雪,踏马而游。
而伏维莘只能被拘在府中,每日耗费一两个时辰“陪伴”十分想念她的常家外祖母。
若真的对她有慈爱之心,即便自己被拘于家中活动受限也能甘之如饴,但不是。
除夕家宴后抱着恸哭一场后的外祖母,第二日见到她时便处处挑刺,从贬低她的母亲,到拿着莫须有的事情对她极尽训诫。
而当她实在难以忍受委婉的反驳时,其他一直冷眼旁观的长辈却又接二连三地训斥她目无尊长,恣意妄为。
呵,目无尊长,恣意妄为……要是没有见过听过常家其她女郎的样子,她也很难再忍受下去,更何况并不是。
凭什么要这么对待她?接连数日都是身心俱疲回到客院枯坐的伏维莘,除了想尽快返回刺史府,更是滋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杨嬷嬷说,她父母从南江府回常家省亲,途中遭遇山匪劫杀而亡,只剩下一个护卫拼死带着年仅六岁的她逃出生天,将她送来常府。
后来她生了一场大病,常家当时又风雨飘摇,就将还没痊愈的她送到河定府交给常姨母抚养。
杨嬷嬷说,她生病是因为惊惧。她一直以为与亲历父母双亡有关,但仔细揣摩常外祖母的贬低话语,如果不是呢?
伏维莘先是有些茫然,然后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她看向屋门处像是嵌在马扎上手抱小火炉昏昏欲睡的江雁,还有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的春英……再给自己找两个帮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