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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二十一)新屯村的第一台电视机

(五十七)新屯村的第一台电视机

无名路的入口处是新屯村的地理中心又因为它是这个小村子的“队部”所在地,所以它便当然的成为了这里的“政治中心”,同时它还是这里的文化中心。之所以说它是文化中心,既因为它是村里三老四少的闲谈中心,还因为它是村里的电影放映地,等到了1978年新屯村购置了第一台电视机之后,书记刘国成等人决定将其安置在了“队部”所在院落的外面,还为它专门盖了一间带窗子的小房子,从那时起,这里便更加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新屯村的文化中心。每当日薄西山的时候,电视屋的前面便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占座儿用的小板凳、马扎儿,只等村治保主任刘振才的大个子晃晃悠悠地打开电视屋的门锁继而接通电源打开电视机,在那台现在开来已经古老得不可思议的电子管电视机预热的时候打开朝向观众席的窗子,久候的人们终于停止的喧哗,眼睛与心神齐刷刷地投向那台器宇轩昂的电视机。

那个年代,在电视机没有光临新屯村之前,人们的唯一带有现代气息的娱乐方式就是看电影。每当村里放电影的时候便全家老小齐出动,太阳悬空的时候就有人将板凳、马扎等摆放在好位置占地儿,无论什么电影,人们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可话又说回来了,你不收也得收,想不收也得成呀!那个电影放映员是不老屯村的一个年轻人,衣着光鲜雪白的衬衣能将浓黑的夜照亮;他的头发更是黑亮得放光,眼神儿与嘴角充满的高傲与不屑。电影放映的时候,观众便指着脖子瞪着眼睛盯着闪动的银幕,时而轻笑时而地进入状态随着剧情的深入而或喜或悲。有一次放映的是电影《白毛女》,当演到杨白劳、喜儿父女被恶霸地主黄世仁欺辱的时候,在几个妇女的低泣声中社员们群情激奋咬牙切齿,更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者,富农马占元见事不好及时知趣地挤出人群回家去了,他担心哪个楞头青把握不住情绪回头再乘机给他一板砖!和国建在一起扎在人堆儿里看电影的谢新也在内心深处为杨白劳和喜儿的悲剧而心中纠结甚至啜泣,但令他不解的是好端端一个水灵灵的黑辫子的美丽姑娘怎么就头发全白了呢?她逃入山洞后如何生存又是如何躲过恶霸地主的追捕的?后来谢新知道了,好的艺术作品能够快速地令人沉浸其中进入状态,就好像被催眠了一样,随之而或喜悦或悲戚,电影如此,任何艺术作品无不如此,有人将其称之为“催眠作用”,越是好的作品越能令人忘记自我而迅速进入剧情投入到虚幻的境界之中,从而暂时忘却现实中的烦恼,这大概就是艺术作品的魅力所在。

那个时代农村里文娱活动少,那个潮白河东面燕郊来的崩爆米花的中年汉子都能在新屯村引起骚动,更何况别的了。逢到外乡来的草台班子,以及打把式卖艺走江湖的,耍猴的、卖大力丸的,反此种种都能让这个村子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兴奋上好一阵子,电影就更是如此。如今村子里又有了这台电视机,人们可以每天看到虚幻却又真实的他们所不了解的外面的世界,这个小村中的人有多么的欣喜!而掌握电视开关大权的村治保主任刘振才便瞬时高大权威了起来。

(五十八)阿兰被子弹打死了

原先偶尔能听到“夜生活”这个词,在农村这个词等同于“性生活”以至于人们羞于提起。尚处于童年时期的谢新却心中疑惑,天黑了入夜了上炕睡觉了还有什么“夜”生活,莫非是吃饱了撑的?!而新屯村的第一号大老娘们崔英英却给出了她的理解,“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天一擦黑儿你就犯浪,就想着和爷们干那见不得人的事!我他妈打你丫挺的!”边说边用喂猪的铁勺子敲打在母猪的头上。崔英英常在傍晚喂猪时这么借猪讽人地捎带她的大儿媳和大儿子,大儿子、大儿媳装傻充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没听见或者全当她在放屁,但这话后来还是传遍了全村,以至于国建、谢新这个年纪的孩童都知道了崔大娘们儿说的是什么东西!崔英英的话虽然听起来牙碜觉得脏,但那未尝不是实际情况,“日落而息”既节省灯油又符合天道,何乐而不为?上炕睡不着觉干什么,不干那事还能干什么?

在一年有三四场电影可看的时候,不论是荡气回肠的还是依依呀呀唱戏的,不论是刀光剑影还是波涛暗涌的,本村的自不必说,就是邻村乃至隔上几个村步行十里地去看场电影,年轻人也是乐此不疲。而今有了这台电视机情况便不同了,男人们盼望着夜幕降临,不为上炕和媳妇睡觉,只为了挤到电视机前的人群中,直着脖子看电视。电视节目更加的五花八门儿,有时播放电影,有一天播放了一部叫《英雄虎胆》的电影,电影中的女特务阿兰容貌姣好体态婀娜,谢新心想这哪里是女特务,这分别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他虽然还是个孩童,但他真真实实地爱上了这个婀娜美丽的阿兰!阿兰,我心中的女神,你不是那个妖娆的女特务吗!其实像他这样迷恋影片中阿兰的又何止千万人,他也只能算是个小“影迷”,按时下的说法,谢新只能算是个阿兰的小“粉丝”。但虽然是个小粉丝,谢新却爱得执着而强烈,当晚他便躺在被窝里,为阿兰的被子弹“打死”而流出了爱与迷惑的眼泪。这种莫名的情感来的迅疾而强烈,去得也极迅速,第二天早晨一睁眼,他便差不多忘记了美丽婀娜的阿兰,他因为看电视而耽搁了做作业,他还有一段语文课文没有背下来,现实的烦恼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他似乎没有时间再暗恋和为阿兰而愁肠百结了。

但只要时间允许他还是会跑到队部前面去看电视,哪怕看上一眼或是干脆只看看那群看电视人的后脑勺他也能感觉到快乐。电视里播放不只是电影,更有一种叫电视剧的东西,有单集的更有多集的,电视连续剧《敌营十八年》牢牢地吸引了这个村子里的许多人,每到播出的时候,队部前面便人头攒动简直比过节还要热闹。而当从美国引进的电视连续剧《大西洋里来的人》在电视里播出的时候,新屯人便惊讶于荧屏中的人物,更惊讶于他们的生活了,世界上居然还有那样的一个国家,其中的人们已经过上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了。那时的京东农村时常停电,有时人们正围着电视机入神观看的时候,忽然间眼前一片漆黑,停电了!“操他妈,又停电了!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抱怨声咒骂声骤然响了起来,大部分人摸黑儿回了家,还有一小部分人留在那里等着聊着,那个蓝眼睛的“迈特”,你说他怎么就能跟鱼似的在海里游泳?而一旦到了陆地上,他就跟个白面儿鬼(吸毒者)似的不堪一击呢?在海底里当真还有另一个“迈特”的世界吗?

(五十九)影视剧不只是娱乐

那个时候播出的美国的另一部电视剧叫《加里森敢死队》,那是一部让国建、谢新他们兴奋不已的电视剧,大约播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就停播了,原因嘛众说纷纭。剧中的那些敢死队员是从监狱的囚犯中挑选出来,都有独特的“本领”。电视剧中,这些队员哪里是什么囚徒,他们简直就有本事又不乏美式幽默的“英雄”。如果说《大西洋里来的人》告诉了人们有那么一群生活在电灯电话面包牛奶中的人们,他们在过着新屯人所想象不到的那种现代的生活,那么这部《加里森敢死队》就在告诉新屯村这些普通老百姓,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小偷、流氓被改造成了战士上了战场成为了英雄。这些经过挑选改造而成的敢死队员里,有擅偷擅摸的,有擅开锁开手铐擅使飞刀的,那飞刀玩起来指哪儿打哪儿出神入化。国建、谢新等人正是善于模仿的年龄,在《加》剧播出后没多久,他们便几乎人手一把飞刀,材料款式不尽相同,大多数都是应景儿之物,但这种情况出现在了校园里,学生们常于课间嘻嘻哈哈地比划着,有的设定一个把子,几个手持刀子的家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花样百出地将手中刀子朝把子投掷过去。教师们看的胆战心惊,一旦哪个小子闹着玩儿不知轻重地玩儿过了头儿伤到别的同学可怎么弄?!就在这个当口儿,张学松首先玩儿刀子玩儿出了事,他在和刘营你捅我逗地游戏的时候,用自己的那把水果刀改成的“飞刀”穿破了对方上臂的外侧的衣服,并且戳进了皮肉之中,王惠英闻讯顾不得收拾儿子,急忙拉上刘营到了不老屯村的医务室,看着队医给刘营处理包扎。还好那个时节还穿着厚衣服,要不然刘营可就惨了,而捅了篓子的张学松也要“吃不了兜着走”,第二天王惠英单独叫走了刘营问长问短,得知没事儿之后方才放下心来。不久,校长赵本怀就在学生大会上宣布,学生一律不许携带玩弄刀具,一经发现即予没收!一部电视剧竟然惹出事端,这是那个时代的人们所始料未及的,“文化的力量”是任何时代都不可或缺而又不容忽视的。

张学松身量不高,生长得小胳膊小腿儿大脑壳,很像动画片中的大头娃娃,看起来七分可爱。他的头发细黄柔软,仿佛听话的孩子让他往东就往东,让他往西就往西;脸上皮肤细腻光滑,一对眼睛灵动而光亮。在母亲王惠英的眼皮子底下,要说他该规规矩矩,他在王惠英的面前也确实做到了规规矩矩不乱说乱动;然而一旦到了母亲目光所触及不到的地方,或者当王惠英的目光没有关注到他的时候,他便逍遥自在自行其事。他很少有按时完成作业的时候,几乎每天早晨他都早早地来到学校,别人朗读课文的时候他向赵安、常淼再不就是王卫东抑或是谢新嘻嘻哈哈半借半抢地弄来人家的作业本,然后飞快地依葫芦画瓢地抄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因此他的作业本看上去总是别人的干净整洁,直看得王惠英心中暗喜以为儿子确乎是棵好苗子,比他哥哥姐姐强!老师们对于张学松抄袭作业的事有所耳闻,但大多数老师都是知而不言一笑了之,曾经有老师如田得霖,发现了学松诡迹之后告诉了王惠英,而张学松却来了个“狸猫换太子”,他取来一个崭新的作业本,将前一天的作业原封不动的抄写上去,等到“事发”王惠英质问他抄作业没有的时候,他便将两个作业本同时交给母亲,并说我原先的作业本掉到地上脏得不能用了,正誊写在新本上的时候叫得霖老师看到了。此时的张学松,在自己的母亲面前镇定自若略显谦卑言辞温和,惠英老师紧绷着的写满怒容的脸似春日暖阳下的薄冰一般迅速消融化作春水悄然逝去。

自此,再没有老师在王惠英面前告过她儿子张学松的状,同学们就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抄作业,没问题,拿去!张学松人缘儿不赖,他不欺负别人也没有人欺负他,就连在原来的班级里饱受欺辱虐待的王卫东,学松也能以平常同学对待而没有歧视鄙视的目光;他和高年级中的几个“刺儿头”时常地眉来眼去兄弟相称,低年级同学中如常桂全者见到他则总是三哥长三哥短的叫着,更兼有母亲王惠英的老教师背景,所以他在这所小学校的学生中,不显山不露水不招灾不惹祸如鱼得水一般自在地学习着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