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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皇帝的怒火也是不出所料的从大内传出,传遍了汴京城内的坊间巷口。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向着大宋各路有层次的传递出去。

更加巧合的是西夏方面的内线也拦截到了这道情报,虽然这已经在大宋境内人尽皆知,但是远在西夏境内张元等人并不清楚。

因此进驻割踏寨休整的翔庆军在接到这道信息时,不由得精神一振。

没藏悉陵更是罕见觉得灵州川之战,韩明就是技不如人,根本不是诈败诱敌深入。

而对于没藏悉陵如此没脑袋的想法,张元第一次觉得,没藏部族能从党项八部外脱颖而出,挤入西夏统治阶级,真是上苍庇佑。

看着手上来自大宋内应传递出来的消息,张元的眉头皱的愈发深沉。

“这条小宋狗,到底是在耍什么花招?”

一旁的没藏悉陵听到张元的喃喃自语,低声接过话头。

“大人,韩明归根结底还是宋人,或者说宋国官员,那么就绝对免不了欺上瞒下,这是他们的传统。”

“就算他不这么做,也要爱惜着自己的羽毛,不可能公然将如此毁坏名节之败,宣召天下。”

“当今宋皇恼火是真,这从何处看都是自绝于宋廷。”

“因此不论韩明真败假败,接下来对宋之战,我们都是有好处的!”

张元有些惊异的盯着没藏悉陵黝黑的脸庞,半晌后不禁呵呵一笑。

“看来老夫还是小觑没藏将军了,您现在已经知道因势利导了。”

没藏悉陵得到张元的肯定不由得咧嘴一笑。

“没藏将军说得对,不管韩明如何出招,他现在肯定已招致宋皇的不信任。”

“只要他二人离心离德,这场战争我大夏就胜券在握!”

张元冷笑一声,遥望远处的兜岭,在那之后,就是他离开多年的故土,也是他愤恨一辈子的地方。

“传令!”张元冷冽的声音传遍营寨。

“末将在!”没藏悉陵抱拳一礼。

“等清远军城的第一批粮草军需抵达割踏寨,前部兵马立刻南下穿越兜岭,进攻萧关!”

张元最终还是稳妥起见,从稍近处的边城调集了一批军需粮草过来。

“是!”

没藏悉陵看到后勤跟上,立马毫无疑义的接过军令。

“记住,攻打萧关只是佯动,中军主力全部西移至杀牛岭,咱们从杀牛岭绕到萧关背后,穿过胜羌、通远、荡羌三寨,直扑平夏城!”

听到张元的话,没藏悉陵有些纳闷:“大人,从杀牛岭绕道,可是会耽误不少时间。”

“无妨,依老夫估计,萧关现在已经成了重兵把守之地,若要破关估计耗时更长,恐生变故。”

张元的话是老成谋国之言,既然要打突袭战,就要马不停蹄,赶在大宋秦凤路兵力布置完成之前攻破宋边境。

“是,末将立马催促军粮,尽快整装出发。”

没藏悉陵也看出现在是在与韩明和宋军赶时间,是要能够拿下平夏城,那么就相当于从秦凤路方面,撕开了大宋陕西边境的一道口子。

永兴军路在韩明近一年的修缮和治理下,是不指望能打通了,但这秦凤路可是西夏发家的老地方,门清路熟,必须干他一梭子才能治好自己的心病。

没藏悉陵气势哄哄的离开原地去调兵遣将,徒留张元心生感慨。

“大宋,张某人又回来了!”

。。。。。。

嘉佑六年十二月十八日,在这个北风卷地白草折的风雪天,西夏翔庆军誓师祭天,浩浩荡荡从赏移口出动,穿过宋夏边境兜岭,杀向萧关。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不论是远在后方兴庆府的西夏国主李谅祚与国相没藏讹庞,还是宋辽双方的最高统治者,都被这个突然的消息打的措手不及。

谁都没有想到,一场大宋占尽优势的局面,不过三个月急转直下,不但没有成功击溃西夏,还让对方抓住时机反打了一波。

这让宋国上下急得火烧眉毛的时候,也让辽国上下开启了津津有味的吃瓜模式。

原本对于韩明这个小家伙搞出军改一事,惹得辽夏两国都有些忧心忡忡的时候,结果你告诉我,大宋溃败了?

还是一场让人看不懂,莫名其妙的败仗。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宋国不赢,这对于北方的这两个邻居来说才是利益最大的。

总之,就在没藏讹庞借势磨刀霍霍向谅祚,耶律洪基放弃巡猎辽南京道(燕云之地)之时,韩明本人也率轻骑抵达平夏城。

在和平夏城守军短暂交接后,韩某人继续迈开蹄子向南开溜,看样子似乎打算一路跑回京兆府。

这一路上没有任何一个百姓经过,只有韩明和各路堡寨的守军在官道上相互交错。

一方气势汹汹的北上抗敌,一方着急忙慌的南下撤退。

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并没有任何人看到。

二十八日,萧关告急,时任守将刘昶在浴血奋战三日后,迫不得已弃守萧关,南撤至胜羌寨。

却不料,没藏悉陵率军从杀牛岭绕道萧关后,埋伏萧关到胜羌寨路上。

刘昶措手不及,被杀得大败,最终带领仅剩部分残军向西进,逃到绥戎堡暂避。

而跑到定川寨的韩明接到消息,不由得暗暗心头发苦,最终叹息一声:“果然是老狐狸,这一手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手中紧捏前方的军报,韩明的脸色阴沉如水:“快了,老狐狸,你我马上就能见面了。”

嘉佑七年正月十二日,携恐怖军势的张元和没藏悉陵,连破胜羌、通远、荡羌三寨,兵锋直指秦凤路怀德军首府——平夏城。

如此摧枯拉朽般的进军,让整个大宋上下惊惧,思绪不由得带到了十数年前的第一次宋夏战争。

而韩明的声望可谓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彻底跌倒了低谷,也臭了大街。

凡是大宋子民,没有一个不在暗暗骂其刚愎自用、不知天高地厚,彻底将大宋拖入了战争的泥潭。

如今眼看大宋要第二次兵败于西夏,整个民间和朝廷内,都回响起‘治罪韩明’的声音。

这让整个韩家在汴京城内如履薄冰,众多墙头草纷纷远离,不敢沾染如今的祸患。

集英巷盛家,经历多年的时光磨砺,盛明兰这位盛小六总算是彻底消除掉内心对于齐衡的眷恋,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自从盛家在朝堂之上公然站队韩家后,原本一介清流人家,也变得门庭若市起来。

但是随之而来的朝野风波,也将盛家这块无根浮萍,吹落的更加风雨飘摇。

自家兄长盛长柏是韩明的死党兼挚友,同时也是韩明一系的核心人物。

本来秉持着不站队、不参与党争的原则,盛家从盛紘开始,都是讲究独善其身,但是因为韩明和盛长柏的关系,被迫被拖入了水里。

为此在韩明前线兵败后,整个韩家,连带着盛家、王家、吕家、狄家、种家、范家、曾家、富家、英国公府、司马家等一系列相关的,都被朝廷,或者说官家,给冷处理起来。

不过因此掀开了另一个让朝野都震惊不已的事情,那就是他们发现,朝廷竟然出现了一个以韩明为中心的庞大年轻阵营——韩党。

就连韩章和各大家主都不由得感觉一股寒气从背后冒出。

他们相互之间还要背着点人,在朝廷之上做出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态势,来让官家安心。

而韩明这些中青年一辈,似乎都有些开始不背人,公然力挺韩明没有过错,朝廷不应无端降罪。

其实现在这样的苗头,对于明眼人还是没有太大影响,毕竟这些人多数为白身,而不入朝廷体制,话语权自然没有那么重。

可奈何今年的春闱即将到来,时隔四年,这一次大部分参加的人,都是和韩明里里外外有着不小关联的人。

这让贡院主持贡试的主考官感觉冷汗直流,不知所措。

但为了稳定朝野内外,仁宗皇帝似乎根本不愿搭理这种小事儿。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如果韩明能转败为胜,这些问题都不算什么;可若是韩明落败,将大宋陷入危机,那么韩明归朝之日,就是整个初露苗头的韩党毁灭之时。

可事情恰恰不能让人如愿,二十五日凌晨,前线军报再次打破霜雪覆盖的汴京城。

平夏城...失守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整个挂靠韩家的各类门户,纷纷脱离,不敢有任何与韩家的往来。

在这样的困苦环境下,韩家女眷也似乎被偌大的汴京城给隔离和遗弃了。

余嫣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忧心忡忡的数个月,既是担心前线自家官人的安危,又是看着昔日的小姐妹被家人束缚,不得往来的焦躁。

在这一天,盛明兰偷偷摸摸带着自家五姐姐如兰以及嫂嫂海氏过府,打算和多日不见的余嫣然叙叙旧。

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让余嫣然记了半辈子...

至于前线的韩某人已经完全顾头不顾尾了,只一心的‘难逃’。

而他更是早在二十日凌晨,接到了平夏城破的汇报。

等汴京城这边二十五日接到消息时,韩明终于抵达了他此次南逃的终点站——渭州安化,致胜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