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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廿七,许证奉齐国皇帝之命率军十万回援霸山。于此同时,大将军付守光也快马加鞭离开了硕粱,往淮、锡二州调兵十万驰援齐、周边境宁溏。

许证和付守光离开硕梁的当日,八百里军情急报传入宫中,犹豫传信虚耗时日,加之齐国朝廷犹豫不决的几日,齐国北境战事已是愈演愈烈,陈军并未选择继续南下攻打正野关,而是连破霸山附近两州七城,烧杀劫掠,闹了个翻天覆地,致齐国数以百万的百姓流离失所,北境陷入一片大乱。

唐绫领着四千人固守霸山,而祁霄将剩余的两千人化整为零拆分成百组,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将刀藏在大包小包、车马行李中,与流民混在一起,四散开来,进入附近两州,漏夜偷袭,在齐军猝不及防之际又杀了不少人。

霸山已破,流言四起,当城楼、街上出现血迹、人头、尸身的时候,整座城顿时就乱了,哭喊震天,各个都要往城外逃命去,守军失了主将本就慌乱无措,见百姓冲城门,想拦拦不住,提刀又不敢砍,说是陈军破城,还不如是陈军作乱,百姓自己破的城。

陈军就如同传言中的鬼魅阴兵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奇兵天降、杀人夺命,熊熊烈火焚街巷,尸山血海满城楼,不仅百姓惊慌恐惧,就连齐国的守城之军也渐渐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起来。

不待齐国朝廷发下皇命,各州府衙门之间来不及互通消息,纷纷选择封城,一律将流民堵在门外,城中百姓也不许出城。这么做好似能将那妖魔鬼怪一般的陈军抵挡在外,但也更是闹得人心惶惶。

不及逃入城避难的流民奔走百里,又饿又累还天寒地冻,很快便出现了路有冻死骨的凄凉景象,更多人开始哭嚎,天要亡齐!天要亡齐!

***

弧矢天狼现,萧鼓望燎原。

不知何时,不知何人,为着一句卦词狗尾续貂地补了一句:幽冥阴兵降,血刀屠城关。

唐绫站在城楼上吹着夜风,随手将字条扔进火盆里烧了个干净。

青岚陪着唐绫望着眼前的一片黑,也不知唐绫究竟在望什么。

站在北城楼上,望北是刑天关、嘉林关、凤林山、陈国境。站在南城楼上,望南是正野关、槐延关、齐国帝都硕粱。但人之目力有限,就算是祁霄那样天赋异禀、夜能视物,这会儿也难从四野漆黑中看出什么来。

唐绫站在北城楼上的时间远比南城楼更多,青岚以为他们孤军深入,一旦定远军越过凤林山来援,他们便能松一口气了,所以唐绫才一直在北城楼上等消息。但唐绫的神色隐约藏着忧心忡忡,让青岚看不明白。

青岚看着唐绫冻得发红的脸和青紫的唇,忍不住叹气:“公子,倒春寒夜里凉,咱们回去吧。”

霸山是真的冷。从凤林山到齐国北境,多是山地,就算已是初春二月,可还时不时地下一场雪,比大周冷多了,若是在韶阳,这会儿玉兰花都该开好了。

“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渐近,唐绫回身便见陆秀林带着一队人朝他走过来。

“唐公子,许证大军已至正野关。”

唐绫仿佛松了口气,居然笑起来:“来得好快。”

“从正野关到霸山不过三五日,许证千里奔袭而来,在正野关稍作休整便会大军来攻,我们最多还有五日时间准备。”

“刚好。”唐绫抬脚走下城楼,一边问道,“白溪桥回来了吗?”

“嗯,回来了,在南城楼上。”

“我们过去吧。”

从北城楼到南城楼,骑马只需半炷香的时间,虽然唐绫和陆秀林到的很快,白溪桥还是有一种久等了的感觉,他们一进门,白溪桥根本想不到寒暄两句,开口就是正经事。

“溪渠已经用铁栅栏封了,管保没人能通过溪渠进霸山。南北两座城楼的修复工事也已经全部完成。我亲自清点了军械库和粮库,足够我们撑两个月。不怕许证来,就怕他不来。”

唐绫点头,这才与陆秀林一同坐下,问道:“霸山中的齐国守军呢?”

“一天一碗清粥,吃不饱也饿不死。”

“韩潮生开口了吗?”

白溪桥摇头:“晨昏两顿打,他倒挺习惯,一声不吭的。”

百夫长黄大为日日跟在白溪桥身边忙前忙后,却实在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忍不住便问道:“咱留着韩潮生作甚?他死活不开口,光会浪费粮食,索性挂城楼上去,也好叫许证好生瞧着,韩潮生和陈河不是与他情同父子吗?我看他许证要怎么攻城。”

唐绫喝了口水,什么都没说,倒是白溪桥先开的口:“不管你挂谁上城楼,就算是齐国皇帝被吊在城楼上,该攻城的时候,许证都不会手软。”

“若真把齐国皇帝抓了挂在城楼上,许证只怕高兴都来不及。”

陆秀林认同白溪桥的话,许证领兵半生,两军阵前只有军令没有皇命,他一生所守的是齐国江山,皇帝只要姓禹,换个人坐那张龙椅对于许证而已并无所谓。但陆秀林却不明白唐绫为何说许证会更高兴齐国皇帝被挂在霸山城楼上。

黄大为不懂就问:“什么意思啊?”

“齐国皇帝有两个儿子,老大乃先皇后所出嫡长子,老二则是如今的皇后、彼时的皇贵妃所出嫡子,齐国皇帝偏心老二,早有立他为储君之意,只不过朝中老臣们竭力劝阻,推举大皇子为太子。你们猜猜看许证站在哪一头?”

白溪桥学着唐绫的样子喝了口茶:“你就别卖关子了。”

“是大皇子。”

“哼,霸山都被占了,他们还要争什么皇储之位?能不能保住这江山还两说吧?”

白溪桥话是这么说,他心里想到的却是元京城中那几位贵人,消失的军饷、户部的贪腐、大理寺的案子,还有琳妃……如果祁霄不离开元京,只会越陷越深。

“我们只有区区四千人,要守住霸山、对付许证,还得靠祁霄。知道祁霄到哪儿了吗?”

“刚想跟你说呢,晚上收到了飞鸽传书,他已经入槐延关了。”

唐绫点了点头,祁霄一切安好便是最好。

“看来祁霄那处进展顺利,咱们只需拖住许证即可。都按计划行事吧。”

***

二月初三,忌远行。

卯时正,许证的大军刚要从正野关拔营,便见人群向正野关慢慢聚拢,而且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像潮水一般涌向了正野关。

“救命……”

“给口吃的吧……”

“放我们入关啊!”

刑天关中百姓七万余人,祁霄的人又一连破了好几城,流民何止十数万计。他们四处流徙、漫无目的,祁霄分了人混在其中,一边收消息,一边散播消息,就像这次,唐绫只说了一句,三月初三正野关北城郊朝廷放粮,自然而然得引得流民往正野关来,将许证的大军堵在路上。

这虽然是拖延之策,不过唐绫的用意也并不仅仅只是拖住许证一时半刻罢了。

流民饥饿困顿、流离失所、无所倚靠、求救无门、绝望悲戚,他们围住正野关、围住许证大军,好像许证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百般祈求,就为了一口吃的。

有流民开始敲砸正野关的城门,不多久便有人想趁乱抢许证军中的粮草。

如此一闹,许证自然是无法按时拔营,只得退守营地,请正野关的守城兵将出来镇压,清走流民,为许证的大军开道。一番折腾从天蒙蒙亮到日头西斜,许证的大军终于还是踏上了向霸山北上的官道。而正野关则因为流民不散,越是镇压越是压不住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正野关收不了这么多流民,许证十万大军刚将正野关的屯粮都借调走了,根本就不可能有粮食能分给他们。可城下这些人也都是齐国的子民,里面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牙牙学语的孩童,又有几个守城的官兵能视若无睹呢?

何止正野关的兵将于心不忍,许证和他军中的将士也难免同情唏嘘,而军令之前,他们只能听许证号令,向霸山进军,只有夺回霸山,杀尽来犯的陈军,才能让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回家。

许证抵达霸山时已入夜,他命全军于霸山二十里外扎营休整,翌日攻城。

原本许证是不打算这么快攻城的。军情急报中没说霸山中究竟有多少陈军驻守,霸山又是易守难攻,他原想围而不攻,派人悄悄潜入打探消息再做打算,若是摸不进去,他便围着霸山,等四散在外偷摸攻打其他地方的陈军回援,他便可毫不费力地逐个击破。

许证掌军多年,唐绫和祁霄的手段他看得太明白了,若真是陈国举兵大军压境,那绝对不可能止步于霸山,而是趁着他不在北境长驱直入,绝不会给他们留下喘息和反攻的机会。他们选择守霸山正好说明他们兵力不足。

况且凤林山还未化雪,陈军如何带着补给、辎重翻山越岭?分明就是难以为继,才会如此虚张声势。

围而不攻是对敌的上策。却不是应对眼下局势里的上策。

流民十数万计,若是拖久了恐怕北境会生民变,而且周国大军还在宁溏虎视眈眈,他拖得越久,朝中也越容易生变,只怕太傅和二皇子会借机向皇上进谗言,给他扣个避而不战、心存不轨的罪名……

许证站在山坡上,远远眺望霸山城关,城关上的旗帜已经换了,并不是许证熟悉的红底黑纹,但因着天黑,他也未能将那新旗瞧得太清楚,不过似乎是狼图腾。

“哼。”许证鼻子里出气,心里想到那句卦词,十分不屑,天狼现杀神降世,何其可笑。不过这位陈国九皇子名不见经传,却有孤军入齐的胆识、有守霸山而分乱北境的手段和心计,倒也不该小瞧了。

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可真是不知死而不畏死。

明日攻城,许证要亲自看一看,是怎样一个对手,到底能有白柳几分本事。

***

旭日东升,许证的大军列阵于霸山南面城关之下,黑压压一片,战鼓擂动,像是要将霸山的城关震塌了。

十万大军,便是每一人从城关上取下一块砖,这霸山城关也得塌呀。饶是定远军的老兵此刻都不由紧张起来,他们只区区几千人罢了,难免心虚,幸好他们高居城楼之上,许证瞧不清楚他们此刻的脸色。

陆秀林着甲以主帅之姿站在城楼上,身边站着白溪桥,而唐绫虽也在城楼上,却藏在角落里,他能看见许证,许证却注意不到他。

“放。”随着白溪桥一抬手,两面挂在城楼上的旗帜翻开铺展落下。

两面青狼旗长三丈,巨大无比,挂在城门两侧,比起城楼上插着的旗帜,这两面青狼旗不仅是要让许证看个清楚,更是让天下无人不知。

到齐境之前祁霄根本没想过军旗,他们悄悄越过凤林山奇袭齐国北境,原也没机会挂旗,到了霸山就用定远军的旗帜即可,但唐绫不同意。

如今的旗帜都是唐绫到了霸山后特意做的,用的便是去年百雁山围猎时祁霄的青狼旗,正与他故意放出去的卦词相合,再好不过。

许证眯着眼望着城关,脸色铁青,陈军如此挑衅摆明故意激他。

“去叫阵!”

常年跟在许证身边的副将卢靖刚想动,许证的目光却落到了另外一边,看向了另一位副将叶开奇。

叶开奇不是许证的嫡系,而是临离开硕梁前,皇帝从禁军里给许证拨的,说给许证当先锋。叶开奇是太师周燃的人,大家心知肚明,许证没有瞧不上他的意思,但信任却也是没有的。

叶开奇接了许证的令,打马横刀出阵到了霸山城关底下,冲着城楼上的陆秀林和白溪桥叫阵。

“在下镇北军先锋将叶开奇,请陈国九皇子一战!”

城楼上的、城关外的,两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叶开奇身上,他非许证嫡系,在镇北军中毫无声威可言,今日出来叫阵,张口便是请战陈国九皇子,为的就是一战成名。

许证的嘴角略微扬了扬,若说是笑那也是旁人瞧不出痕迹的。

唐绫想了想,他不记得镇北军中有这一号人物,甚至齐国常年领兵的、驻守各地的将领中都没有这个叶开奇,那只能是突然塞进镇北军中的人了。

“我去会会这个叶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