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狅轻轻拍了拍安安的屁股,它立刻载着阿湛朝着某个方向飞奔而去。
“好,朕就信你这一次!如果你敢食言,朕这辈子都不会再信你了……”
听着阿湛的声音渐渐远去,祁狅的面容彻底沉了下来,仿佛一柄染满鲜血的刀,寒光凛冽,杀气逼人。
奚甫说得没错,东虞妖僧穷凶极恶,若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
“皇上已经安全了,咱们关门打狗,岂能被这点江湖把戏吓倒?若我猜得不错,这些轰天雷的引线上应该撒了火石粉末。只要引线接触空气,便会自燃。”
祁狅气沉丹田,声音洪亮,传遍四周。
“金吾卫听令!围住这些东虞妖僧,只要不让他们怀里的轰天雷暴露,就不会爆炸!”
他此刻的身份是陈公子,本无权指挥金吾卫。
但卢统领却听出了他的声音,震惊之余,拖着被炸得支离破碎的身躯,颤抖着发布命令:“听他的……快,列阵!”
这支金吾卫是阿湛登基后重新组建的,平日里跟着阿湛练功,虽出身士族,但对皇帝忠心耿耿。
每个人都曾被阿湛打趴下过,对他心服口服。
刚才被轰天雷震慑,多少有些胆怯。
但如今听祁狅拆穿了其中的奥秘,再无一人退缩。
“兄弟们,冲啊!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为卢统领报仇!”
祁狅看不见,此时出手反而会添乱。
他退到一旁,趁乱将重伤的卢统领拖到远处。
“你怎么样?”
卢统领张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为了救阿湛,他几乎一个人承受了一颗轰天雷的威力。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
祁狅感觉到手腕上温热的液体,心中剧痛。
“殿下,您……原来您还活着……太……好了……属下幸不辱命……皇上若是知道……一定非常高兴。”
来不及回应,他的话便戛然而止。
祁狅摸索到他的脸颊,颤抖着为他合上双眼。
卢统领虽非对他忠心耿耿,但阿湛登基后,他却尽忠职守,未曾做过一件对阿湛不利的事。他本有机会施展更大的抱负,却折损于此。
祁狅将他轻轻放在地上,提起剑,朝着昶儿和鼎鼎的方向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吹起呼哨。
在斩杀了几名妖僧后,终于来到了两个孩子附近。
沿路已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却没想到王戌也受了伤。
“你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他不知道太医令在何处,想必正忙于救治伤者。
“昶儿和鼎鼎呢,你们还好吗?”
听到祁狅的声音,鼎鼎和昶儿激动地从石头后跑出来,扑进他的怀里。
“爹爹,爹爹,我害怕!那些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比打雷的动静还大?”
“爹爹,我们没事,你呢?你受伤了吗?”
祁狅紧紧抱住两个孩子,伸手将他们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认他们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那是轰天雷,我也没想到东虞妖僧会有轰天雷这样恐怖的利器,庙内伤者众多。你们跟我走,先去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爹爹再去收拾那群畜生。”
鼎鼎毫不犹豫地抱住祁狅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昶儿则乖巧地牵着他的手,不肯让他抱。
“可王戌受伤了,爹爹,我不能把他独自留在这里。”
“放心,还有暗卫在附近,他们应该是去取止血药了,很快就会回来救他。”
王戌强忍痛楚,点头道:“殿下说得对,我已通知暗卫庚,小公子,小郡主,你们先走!”
祁狅牵着双胞胎的手,缓缓朝大殿走去。
他看不见,只能依靠昶儿的描述辨别方向,但步伐却丝毫不慢。
主持见他们走来,急忙让两名僧人迎上前。
“公子可是从前方逃来的?快进来躲躲!”
他们一眼认出了鼎鼎和昶儿的身份,却什么也没问。
祁狅点头致谢:“多谢,我们需要些茶水压惊。刚才可曾见到一只白罴背着皇上过来?”
“见到了,见到了!原来是公子救了皇上!皇上正在里面休息,太医令正在为他治伤。旁边还有一位烧伤脸的香客,听说是陈公子的客人。”
奚甫倒是聪明,竟然如此介绍自己。
祁狅没有否认:“嗯,那我们进去看看。”
他本不想让鼎鼎和昶儿看到阿湛受伤的样子,但转念一想,还是带他们走了进去。
一进门,鼎鼎和昶儿便瞧见了躺在床上,满头大汗、五官狰狞,痛苦地咬着帕子的阿湛,顿时吓得脸色煞白,险些掉下泪来。
“呜呜呜,哥哥,哥哥你怎么了?是谁伤了你?我去砍了他!”
“哥哥,你是不是很疼?太医令没给你用麻沸散吗?太医令,请您用些止痛药吧!”
两个孩子关注的重点不同,但都是真心实意地担心阿湛。
他们冲过去趴在床边,一人握住阿湛的一只手,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
阿湛皱眉看向站在门口的祁狅,气息不稳:“你……你真是的,带他们来干什么?朕……朕的面子都丢光了。”
祁狅无奈地摇头:“死鸭子嘴硬。”
阿湛羞恼地瞪眼:“你说谁?啊——好痛!太医令,你轻点!朕的腿有知觉了!”
太医令抹了把汗,欣喜道:“太好了,有知觉就好,有知觉就好啊!”
说着,他又往阿湛腿上扎了几针。
确认阿湛无生命危险后,祁狅突然单膝跪地,神色肃然。
“眼下局势混乱,草民斗胆请旨,请皇上暂时将金吾卫和城郊驻军的指挥权交予我。”
阿湛一怔,就连鼎鼎和昶儿也错愕地看了过来。
“你……你快起来!朕可不敢受你这一跪!知道你会打仗,去去去,赶紧把这群畜生收拾了!朕听见外面的声音就心烦!”
祁狅抿嘴轻笑,缓缓起身。
“皇上放心,草民定不辱命。”
看着他提剑走出大殿的高大身影,阿湛心底的那块顽石终于松动,裂开了一角。
“你一定要全须全尾地回来,听见了吗?……朕和鼎鼎、昶儿都在这里等你。”
奚甫默不作声地站在床边,幽幽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