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舒云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直接开口:“第一,我与盛家今日正式断绝父女关系,还请大人见证。”
此话一出,大堂内顿时一片寂静。
盛父的脸色微微一变,攥紧了袖口,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儿的决心。
萧楚之站在一旁,眉头瞬间拧紧,眸色骤沉。
京兆尹沉吟片刻,目光转向盛父:“盛伯爵,您可当真同意?”
盛父脸色复杂,眼神躲闪了一瞬,最终还是咬牙道:“是,既然舒云执意如此,本伯爵……便成全她。”
他不信舒云真的能斩断血缘关系,等她冷静下来,自然会后悔,到时候她还是要靠盛家。
京兆尹见两人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言,命人取来断亲书,盛父亲笔写下,签字画押。
盛舒云在书信末端,提笔落款,字迹遒劲,一如她这般果决。
她写完后,目光扫了一眼盛父,眼底再无半分波澜。
“从此之后,我与盛家再无瓜葛。”
话落,她将断亲书双手递交给京兆尹,由府衙存档,正式生效。
盛父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只是心中莫名的不安。
京兆尹点头示意,然后道:“第二件事呢?”
盛舒云轻轻掀唇:“盛家承诺,将家族一半的店铺记在我名下,还请大人见证,免得日后有人反悔。”
她话音一落,盛父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终是没再推脱,只能硬着头皮,让账房将过户文书拿出来,当场签字盖章。
当文书落下最后一笔时,京兆尹朗声道:“从今日起,盛家半数店铺归盛舒云所有,此乃律法为证。”
盛舒云缓缓起身,冲京兆尹微微点头,“多谢大人。”
她接过文书,仔细收好,转身便走。
这一刻,她没有看盛父一眼,更没有去管盛家其余人的反应。
至于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萧楚之,她也当他是空气。
萧楚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心口有些发闷。
他终于明白了不凡所说的话——
“你放心吧,少夫人不会纠缠你的。”
是啊,她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又如何会纠缠?
孟佳低着头,快步走回了萧府的偏院,脚步略显凌乱。
她的心跳得厉害,脑海里不断浮现刚才看到的画面——
萧楚之在街头追上盛舒云,神色温柔地询问她的伤势,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她抱上了马车。
那一幕,像是一根尖锐的针,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口。
她从来没有见过萧楚之用那样的目光看自己。
她一直以为,萧楚之如今的冷淡和疏远,是因为他失忆了,是因为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未适应,而自己是他唯一的依靠。
可当她看到他对盛舒云的关心,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他对她,真的只是感激而已……
她不敢去找萧楚之质问,甚至连去萧家正院的勇气都没有。
她怕她问了,萧楚之就会回忆起来,怕她再多说一句,萧楚之就会选择盛舒云。
可她不甘心。
她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神情恍惚,咬着嘴唇思索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低声吩咐身边的女使小翠:“去打听一下盛舒云的事情。”
小翠有些迟疑,但还是应道:“姑娘,其实也不用打听,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她是以前的少夫人……”
孟佳的指尖微微收紧。
对啊,整个萧府,除了她这个外人,谁不认识盛舒云?
小翠见孟佳沉默,干脆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盛姑娘原本是少夫人,不过她出身商贾之家,婚后一直经营自己的店铺,生意做得极好,据说京城许多贵女、夫人,甚至皇室中人都会去她的铺子里买东西。”
孟佳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底闪过嫉妒:“她都开了什么店?”
小翠掰着手指细数道:“锦绣社,京城最顶级的绣庄,能在那儿订一件衣裙都是身份的象征;旖旎社,专做贵女首饰,据说里面的簪钗都比宫里的还精致;还有思欢谷……”
“思欢谷?”孟佳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听起来不像是正经商铺。
小翠抿嘴一笑,语气复杂地解释道:“那是个极为神秘的地方,听说是给京城里的贵女们放松玩乐的去处,但具体如何,外人根本进不去。”
孟佳的手指收紧,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她站起身,目光沉了沉:“带我去看看。”
孟佳换了一身淡雅的衣裙,在小翠的陪同下,悄悄出了萧府。
她们一路去了锦绣社,本想着能进去看看,可到了门口才发现,门外竟排着长长的队伍,想要进店都难,更别说随意进去打探了。
“锦绣社的东西都是要提前几个月预定的,想进去得有请帖。”小翠低声解释。
孟佳咬了咬唇,不甘心地看了看紧闭的店门,最终还是作罢。
随后,她们又去了旖旎社,结果同样如此。
没有邀请,根本不得入内。
孟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原以为盛舒云不过是个商贾女子,就算生意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低贱的商人。
可真正走了一圈,她才发现盛舒云不仅在京城举足轻重,甚至她的铺子连达官贵人都趋之若鹜,而她孟佳,竟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最后,她们到了思欢谷。
孟佳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大门,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安。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进去,但她不甘心。
“这里不是我们能进的地方,您还是别……”小翠低声劝道。
孟佳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不甘,低声道:“走吧。”
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袖,指尖泛白,心里却越来越慌。
她怕,怕萧楚之真的回忆起一切,怕她连他仅剩的一点依赖和感激都失去。
她更怕,自己始终都只是个局外人,从未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锦绣社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今日正好有名角登台唱戏,不少京中贵人都前来赏曲,茶楼雅间皆被提前预订,门外排起了长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