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天凉,魏皇贵妃和太子接连生病,李楷因为杏儿一事,不想去元嫔宫中,逛了一圈,最后去了梁妃寝宫。
梁妃受宠若惊,忙奉上茶点,按着肩颈为皇帝解乏。
二人早已不复年轻,聊了聊晋王的课业,便歇下了。
日子犹如一潭死水,李楷越发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连上朝也提不起劲。
一朝天子一朝臣,福公公担心新帝登基,自己的荣宠不再,因而卖力地搜集美貌宫女伺候陛下。然而,李楷每每总觉力不从心,处置了两个拼命往上凑的宫女,此事才算完。
徐达海没想到干儿子这般大胆,竟越过他往陛下身边塞女人,将对方教训了一顿,同时醒悟,自己也该谋求一条后路才行!
皇太子年幼,若能挟天子以令诸侯,自然皆大欢喜。可那个襁褓小儿体弱多病,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更遑论辅佐对方荣登大宝。
晋王年长,且梁妃母族是一群腐儒,想令他们母子乖乖听话,不太可能。除此之外,人选就只剩雍王和皇长孙。
不!
皇长孙也不行!
皇后长兄手握三十万边军,陛下允许其剑履上殿,他们敢辖制皇后和皇长孙,对方就敢一刀劈了他们。
那就只有雍王殿下了!
晋王、皇太子和皇长孙,还需找个契机除掉才行。
出乎徐达海的意料,这个契机很快来临,当然,一切皆得益于萧纵。
或许是陛下察觉自己年迈,皇太子又过于羸弱,近来,他对晋王大肆封赏,似是动了易储之心。
百官中心思活络的人纷纷站队,更有甚者,竟直接奏请陛下立晋王为太子。
晋王一脸惊恐地下跪,与此人划清界限,表忠心,诉冤枉,坚称此事与他无关。李楷看他如此谦恭,大加赞赏,易储之心更加坚决。
这日,李楷在大殿宴飨群臣,有意无意地询问百官对晋王的看法。许多官员对晋王称赞有加,穆太师冷哼一声,猛地起身。
“臣不认同!”
李楷皱眉,“爱卿何意?”
“陛下一再试探我等,不就是想改立晋王为太子吗?论才华,他比不上吴王;论德行,他比先太子逊色百倍!史上好男风的储君,必有亡国之患,陛下难道想让大祈,历三世而亡吗?”
话音落地,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晋王好男色?
从没听说过啊!
秦御史站出来,诚惶诚恐道:“太师,此话可不能混说啊!”
他们身为御史都没发现,老太师竟能得知此等秘辛,若是真的,整个都察院都将被问责!
穆太师冷眼睨着他,“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也就你们都察院闭目塞听,成日只知拿着俸禄享乐!”
一句话惹毛了整个都察院,御史们纷纷站起来反驳。
冯权见太师如此笃定,觉得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于是将恩师拽回座位,让他不可再冲动。
大殿中乱成一锅粥,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官员撸起袖子,大声叫喊,跟市井骂街如出一辙。
萧纵握着酒杯,轻笑道:“真是有辱斯文!”
冯权瞥向他,“萧大人这么平静,倒像未卜先知一般,这件事,不会是你的手笔吧?”
萧纵跟他对视,“冯大人无凭无据,可不能诬赖好人啊!内子有孕,本官每日下值便赶回家中照料,可没时间管旁人的私事!”
冯权眼底深不可测,咬牙道:“最好如此!”
晋王攥着拳头,蹭得起身,“太师这话可有凭据?”
穆太师斜了他一眼,“前几日,殿下抢了一位细腰窄臀的男子入府,欲行苟且之事。幸而那人会些拳脚,打伤了你的手下,逃出府去。殿下以为,那人而今身在何处?”
晋王大惊失色,“难道……”
穆太师捋着胡子,笑得志得意满,“没错,正在老夫府上。”
哄闹的场面静了一瞬,接着再次炸开锅。
“行了,都闭嘴!”李楷怒而拍桌,“易储之事容后再议,都散了吧!”
百官陆陆续续退出大殿,徐达海眯起眼睛,在众多背影上逡巡,猜想是谁帮了他一把。
李楷捏了捏眉心,“晋王留下!”
晋王战战兢兢跪在大殿中央,等人走完,膝行至陛下身边,霎时涕泪横流。
“父皇……”
啪——
极为响亮的一巴掌。
“不成器的东西!”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一定痛改前非,求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将你府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赶出去,此后跟着师傅们好好学着处理政务,再有荒淫之举,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多谢父皇,儿臣一定谨遵父皇教诲,不让您失望!”
李楷叹息一声,“去看看你母妃,事发突然,她一定担心坏了。”
李信叩首,恭敬地答了声“是”,随后走出门去。
徐达海眸光闪烁,看来陛下还是舍不得晋王,他得在火上再添把柴才行。
“徐达海,你说,朕对信儿是不是太过仁慈了?”
徐达海谄媚道:“晋王殿下是陛下亲子,天底下哪个父亲不疼儿子,天经地义的事,谁还敢说三道四不成?况且,晋王殿下又没犯什么大错,奴才觉得,是太师小题大做了!”
李楷侧目,“放肆,太师国之重臣,也是你能置喙的!”
“奴才罪该万死!”
徐达海双膝跪地,颤着嗓音请罪。
“行了,起来吧,瞧你这胆子,一点不经吓。”
“奴才胆小,主子一直都知道的呀!”
李楷笑了笑,面容陡然变得严肃,“朕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传个口谕到豹韬卫,让萧纵查一查,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是!”
徐达海坐在轿子里,头疼不已。
萧指挥使能力出众,这么个小案子,三五天就能查出来。
虽然幕后之人的死活与他不相干,但有人能替他解决麻烦,他乐得自在呢,可不能让这人落网。
对了!
晋王殿下也曾登门求娶褚姑娘,据说萧纵和晋王还因此闹了不愉快。说不定,萧指挥使巴不得看晋王倒霉,不会尽心尽力调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