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争辩,因为有郑长治的参与熄火了,大抵朝官们以为郑长治的意思就是郑丞相的意思。
反对最激烈的几个人多是睿王和永王的人,一旦其中一个丞相表明了态度,他们就不得不重新估量代价,毕竟明面上,左右丞相没有站队。
郑丞相眼睁睁看着大儿子用自己的威望替容棠解了围,牙都咬痛了,他的两个嫡子都是优秀的儿子,却也是他拿捏不了的儿子,只因对他们母亲的死心怀芥蒂,就和他这个亲生父亲离了心。
可他也是不得已的,崔家郑家必须联姻,嫡女死了就用庶女,谁会再意一个联姻工具怎么死的?
兄弟俩对小崔氏有意见,大可以私下里解决,何必弄得大家面子上不好看?此时的郑丞相对自家儿子是又爱又恨又毫无办法。
散了朝,容棠和郑长治走在一处,郑长治施施然道:“怎么,你没想到吧?我会和你站在一起,同为户部侍郎,你这个侍郎,还是我保下来的。”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暗指容棠名声太差,拥护者不多,没有他有影响力。
容棠道:“所以我是左侍郎,你是右侍郎。”
“你什么意思?”
“你信不信,今天反对我的人越多,陛下越是坚定用我的决心。而你,支持者太多,才要小心一些。”
这就是君王的猜忌。
郑长治心里一凛,大意了,父子同朝,本就是官场大忌,他太想入朝实现自己的抱负,忘了收敛锋芒。
可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你这样也不好,现在你是陛下一把好刀,陛下需要你,会保着你。一旦他不需要你了,你的恶名又会成为借口。”
“你也是啊,郑长治,我是一把利刀,你是一把软刀,都是陛下用来替他自己,替大越服务的工具,没有了利用价值,当然会被舍弃。我会努力彰显自己的价值,而你,也要努力彰显自己的价值,不要被我比下去了。”
容棠自己承认自己是把刀,但他不是谁的刀,总有一天所有人会明白,容棠这把刀,不是谁都能握住的。
而郑长治踏入官场的第一站就是户部侍郎,起点也太高,郑丞相还没做好退下去的准备,他就上来的,注定他们父子将有一番碰撞。
自此,容棠正式进入官场高层。伯府向上京不少府邸派了帖子,请他们来伯府观礼,一时之间,建安伯府过继了几个彪形大汉做嗣子,还让上京笑话了月余。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容战不声不响进了兵部做七品主事,他本来就是七品,倒也说得过去,军职和官职二者兼一,拿两份月俸。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主要是有了他,兵部和工部接洽更顺利了,近一年来鼻孔朝天的工部官员,看到兵部同级也能客客气气了,负责兵器这块的官员感觉用对了人。
容慎进入大理寺费了一番工夫,多多少少要通一些大越律,可是熬了月余的夜。好在萧破云帮他恶补,最终通过了大理寺招书吏考试。
至于那个书吏空缺,是容棠花大价钱买通了一个老书吏告老辞职才换来的,要是容慎通不过,或者被人截胡了,这事才可笑。
容千奇进工部很简单,工部常年招人,培训好了放到地方去,给容千奇腾个位置还是很简单的。而且他的微雕技术也很好,辅助唐扶云相得益彰。
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熟悉了户部运作流程,但也仅仅只是熟悉,并不参与,税收的事都交给郑长治,他只专注于搞钱。
老也没有回音,宣宁帝都沉不住气了,大热的天把他叫进宫里去问话,“你想到搞钱方法没有?”
容棠道:“还差点时间。”
“什么时候?”
容棠想了想,“还差半个月。”
半个月后,第一批甜菜就该成熟了,虽然只有两分地,产量也不是很高。
打着牌,聊着天,就把话题带过去了,始终没说什么东西能搞钱。宣宁帝笑骂,“你这个屁股能坐在户部左侍郎位置上,不知道多少人看着你出错,郑长治都进了正轨了,你还是这样悠哉悠哉,也不怕别人弹劾你。”
容棠刚想说话,何大伴来报,“陛下,郑二公子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小谢大人。”
小谢大人就是谢禀之,他看着收完“野”麦之后,搓下粒来,晒干收好,却又等了郑久安许多天一同过来。
郑久安过去当然有个明面上的理由,就是全方位寻找有没有别的麦田,后面确实找不到,他要查的事也有了答案,自然就回京了。
谢禀之献上祥瑞麦子,说那几亩田已经种上了黄豆,他来的时候已经发了好大的芽,长势喜人,得了宣宁帝夸赞。
七八亩麦子上称一称,收获不足八百斤,亩产合一百斤,产量感人。
不过,谢禀之对此有话说,“因为是野麦,长势不均,一片一片花秃,来年好好播种,产量还是能上涨的。”
李德全拿白眼剜他,那是花秃吗?是他撒种子没经验,撒的不匀。
宣宁帝不疼不痒的哼了一声,“卿先回去歇着吧,这野麦还需农官来看一眼。”
谢禀之忐忑不安的跪下了,临走前还看了郑久安一眼。
等人走远了,宣宁帝才问郑久安,“查得怎么样?”
郑久安望一眼容棠,月余不见,他成了三品朝官。
“陛下,没有找到谢禀之杀人的证据,但是那田地旁边确实有村子残痕……”
容棠惊而立起,“残痕?村子不见了?”
“反正留下来的证据不足以证明去年还有人住,只有一些草皮下面有一些地基残痕,证明多年以前曾是村落。”
容棠冷笑,“多年以前曾是村落?一个村子再残破,不可能连断壁残垣都不存在了,只能靠挖地基发现残痕。处理的太干净,反而是破绽了。”
郑久安不吱声,他也这样认为,但做为严谨的办案人,没有证据,他不能说什么。
“行了,朕知道了。既然没有证据表明这麦田是有人种的,那就是野生的。”
容棠还要说什么,宣宁帝伸手打住他,“何大伴,谢禀之发现了早熟夏麦,有功当赏,酌升户部任司农官。容侍郎。”
“臣在。”
“就由你跟进,谢禀之来年负责春种野麦,若真是获得丰产,或者一年两熟,谢禀之有大功于社稷,载入大越史册。”
“臣遵旨。”
宣宁帝看向默默不语的郑久安,“你就去大理寺报到吧,那里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郑久安退下,容棠难掩失望之色,郑久安到底是世族子弟,天生更倾向于维护氏族利益。
那么就由他亲手把谢家踩入泥潭。
不是要种春麦吗,让他种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