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月回了母亲养病的院子,萧夫人正醒着,怔怔的望着房梁出神,凹陷的眼窝看起来状态更不好了。
她扑上去哭道:“娘,女儿自己选了一个,你看看好不好,咱们真的没有挑拣余地了,如果这个你再相不中,女儿就当姑子去,也不能给建安伯添麻烦。”
萧夫人喉咙滚动了几下,她也在反思,建安伯给选的那些青年虽不是上京最好的,却也她女儿目前能挑的最好的,她有什么不满呢?
刚开始知道可以自己为女儿挑的时候,她还告诫自己差不多就行,可看了那么多,她还是觉得都差了最关键的一点,至于到底是哪一点,自己也说不上来。
“月月,你挑中谁了,让娘看看。”
萧夫人勉强打起精神问。
萧锦月强笑着回答,“是建安伯身边的心腹护卫容万里大哥。娘,是他把你接回来的,你觉得他怎么样?就是我愿意了,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萧夫人猛地震了一下,她终于知道前面那些人差在哪里了,不是年龄,不是品级,是与建安伯的亲密度。萧破云能够住在建安伯府,肯定也是建安伯信任的人,但以她多日的观察,萧破云和建安伯的关系没有近得过容万里。
是的是的,那年轻人不错,从七品武职,和锦月年貌也相当,各方面没有委屈她女儿。
呼呼喘了一阵,让萧锦月去请郉嬷嬷过来。
郉嬷嬷知道这位萧夫人病得不轻,怕是熬不过去,以为她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就过去听一听。等听完萧夫人的想法,她自己也愣了。
“老身是没权力决定几位爷的婚事,这事还得伯爷和万里小爷自己做主,我就去张个嘴,成不成的,夫人别怪道。”
萧夫人奋力想要起来给郉嬷嬷行个礼,差点儿摔下床来,“嬷嬷,我眼看是不成了,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锦月。烦请嬷嬷说几句好话,我家锦月聪明秀慧,知书达礼,品性无差,要不是她那不成器的爹爹连累……罢了,还请嬷嬷看在一个母亲的面子上,多多美言。”
郉嬷嬷哑然,确实,要不是萧大人倒台,萧小姐身为正三品侍郎千金,多的是高门贵子求娶,容万里一个护卫出身,真不一定够得上。
萧锦月在一旁眼泪汪汪,是她先动了念,可母亲还是为了她女儿家的脸面,假装是她自己看中了容万里,求郉嬷嬷说和,她们是被动配婚的,这样从候选人外面直接择选,简直了,比在自己家还自由。
郉嬷嬷前思后想,也感觉单从个人条件来看,萧锦月本身更佳,也就去回禀了。
官媒娘子正和容棠说集体办婚礼的流程,“要是简单点,都有婚书了,各自来把媳妇领走就行。要热闹点,就摆几桌酒席,男方女方都有证婚人,我这个大媒人,再多叫几个同行,紧赶慢赶,一天也能办完。”
容棠自是不在意多办几桌酒席,届时也不请外人,新军里面找几个有家室的做个陪客,魏五和容献做男女方证婚人,全福人从村里找几个,大体就差不多了。
正说着,郉嬷嬷进来,附耳在容棠旁边一说,容棠惊讶,“她看上万里了?”
郉嬷嬷点头,“虽则是萧夫人提的,老奴看萧小姐模样,也是千肯万肯。
容万里的脸一下子红透,刚才他们还互相取笑,现在都来笑话他了。
官媒娘子也听着,闻言插话,“这萧小姐属实是不错的,品性口碑也好,依着老身看,是个做掌家夫人的料。”
容棠对这种事向来不会强迫,就问容万里自己的意思。容万里红着脸说,“属下能有什么意见,当然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容棠哦了一声,“那算了吧!”
“哎呀……属下,属下愿意。”
那张红到冒烟的脸止也止不住的笑,他才十八岁,正是慕少艾的年龄,萧锦月是他为数不多有过几天相处的姑娘,不提起就没那想法,得知人家先看上他,他这一股少年热情突然喷薄,好似比对方更浓烈。
官媒娘子自然就知道了,也是替萧锦月松了口气,这位萧小姐容貌气质品性都是上佳的,要是别人都找着依靠,独把她撇下了,还怪可惜。
当下从一摞婚书中找出萧锦月签好的那一份,填上容万里的名字,就是容万里父母一栏做了难,因为容万里是孤儿,只有养父,没有亲父母。
官媒娘子宽慰道:“没有关系,也没道理孤儿就不能成婚了,就写现在的名字和养父即可。”
谁知容万里较了真,“干爹说我也是容家军的后代,这么说他知道我亲生父母的。我就去问问,哪怕不改名了,也要让先人知道后辈成婚了。”
说去就去,容万里拉马飞奔富新庄,郉嬷嬷则是去向萧夫人母女报喜。
得知容万里也看上锦月,萧夫人百感交集,终于,她替女儿找到真正可以依托的人。
“嬷嬷,不知道伯爷有没有说,让孩子们哪一日成婚?”
她等不得了,所以语气催促。
郉嬷嬷也知道她的心思,是想自己咽气前看见女儿有了依靠,也便宽慰她,“夫人好生养着,别急,伯爷说明日宫门开了,还要给各位小姐求个免罪恩旨,没有后顾之忧。喜事呢很快就会办,不然这么多小姐都住在伯府后院里,有不少人都闲言碎语嚼舌头了。”
其实为了这许多姑娘名声考虑,容棠已经调拨了全府所有丫鬟都去到偏院守着,小姐们群居在一处,吃住同行,也不许外出。外院护卫小厮也进不去,萧夫人独住的这个院子,就是进去的必经之路。
萧夫人目光有点模糊,心里却是清明了,“振越说的没错,他和建安伯仅仅几面泛泛之交,却真真切切看清了他,他说建安伯心是软的,知道怜惜女子不易,也定然愿意救锦月。”
在刑部大牢大半年月,也是亏了建安伯花银子疏通,她们母女才得以存留体面,在每月女人家最脆弱无助的日子,有薛东家给送必须品。
“月月,你要珍惜,需知你就算还是三品官的女儿,也未必能寻到这么靠谱的夫郎。”
就像她的至亲外甥,知道萧家出事了,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把未婚妻接出去免罪,而是着急退婚。锦月在这种境遇下能碰到容万里,已经是花光了几辈子攒出来的功德。
萧夫人说完,又昏睡过去。
萧锦月含着眼泪向郉嬷嬷道谢,郉嬷嬷拍拍她的手,“你眼光好,万里小爷的确是最有潜力的,未来前途似锦,关键是这孩子良善,所以听萧夫人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萧锦月一边觉得心安定了,一边又为即将失去母亲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