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晴空墨色,缀以点点星子,围绕着一轮明月,似乎月中有女嫦娥,含笑望向人间。
毗昙、宝宗、夏宗、美生几人围坐在红木桌前,都默默无言。作为美室派系,美室死后便失去了主心骨,毗昙与宝宗相对而坐。
夏宗劝毗昙:“二弟,你看大哥都哭了,这个家没你可就散了啊!”
又望着宝宗:“三弟,你好端端的,怎地就要与漪蓝远走高飞了呢?母亲已经过世,这世间无人再反对你们的爱情,你们不必私奔了!”
美生也劝道:“你们也该跟母亲学着点,别感情用事,犯得着吗?”
毗昙始终一言不发,把这些话都当耳旁风。
倒是一向温和的宝宗,一口气怼美生道:“舅舅,你也劝劝他。他对大王一片真心,可大王哪有真心待他?他要是起了反心,有了反骨,若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反叛,我们整个家族可都要陪葬!”
毗昙一听此言,顿时气血上涌,蚯蚓的青筋瞬间爆突。此时,拽起那原本斯文柔弱的宝宗,眼神活似嗜血恶狼。
“你再说!我的拳头可不认兄弟,何况我也不觉得你是兄弟!”毗昙的拳头如同铁硬,径直向着宝宗砸去,宝宗不及闪躲,额头上肿起一块,眉间渗血,凄惨如上妆。
宝宗不知道,自己到底戳中了毗昙哪种敏感的心思,他仍然倔强:“黑心皮蛋,你打死我好了!”
他就是讨厌毗昙,母亲之死是因为他,抢了他从心底里喜欢的公主并对她欲擒故纵,也是他,如何不讨厌呢?
亏他以前的时候,还觉得毗昙郎中是个好人,如今反而比当街嘲笑他的夏宗更加厌恶他。
现在,和事佬夏宗再也搅和不了稀泥了,因为他连自己的女儿没本事劝服跟随自己的阵营,更何况这两只犟鬼。
愤而大喊道:“我的娘啊!快点活过来吧,你看你两个儿子都打成什么样了!”
宝宗扶墙爬起,只顾用袖子抹着鼻血,仍然汩汩大冒血汁。
毗昙顺势丢给他一瓶金创药,冷冷地说道:“你抹上去,血就不流了!”
夏宗见此:“二弟,你怎可如此暴戾?”
美生慌忙把宝宗扶走,天晓得,这俩几时又针锋相对上了。
而且, 这一向温和胆小的宝宗,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了?美生为宝宗抹药,毗昙的药虽好,可用起来,却也是极痛的。
宝宗便对舅舅说道:“有这个疯子,我
在新罗一天也待不下去。”
美生无言。
偌大的玺主府,如今已是各自分散,虽尾大不掉,却难见以前的盛景。
宝宗伤重,裹得就像是个雪人,被搀扶着才登了船。
话说,美生还是迫令毗昙送别宝宗,两
人相背,一个面东方一个朝西方,始终只言片语未露。
宝宗还特意吩咐把他所有在新罗的痕迹尽皆抹去,就当与这片国土无关。
海面烟波浩渺,浪花更是无穷尽,一波一波向后退去。
殊不知,这也是这对兄弟最后一次相见,以后的人生,毫无关联。